沈知念点头:“而春菱,是第一片叶子。”
祭礼结束时,天空忽然放晴。一轮冷月破云而出,清辉洒落焦土,竟映出点点荧光??原来昨夜有人悄悄撒下了一批“夜明花”种子,这种花只在极寒之夜绽放,花瓣自带微光,宛如星河落地。
南宫玄羽望着这奇景,久久伫立,终是低声说道:“朕这一生,错信太多,辜负太多。但从今日起,朕愿做个守夜人,替她们照亮归途。”
群臣默然。
而在城墙最高处,一道身影静静站立,披着旧日灰袍,手中握着一枚铜铃。他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去,只是远远望着那片发光的坟茔,轻轻摇了一下铃。
铃声很远,却清晰传入沈知念耳中。
她猛然抬头,望向城楼方向,嘴角缓缓扬起。
“他还活着。”她轻声说。
小明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主子,您说什么?”
“没什么。”她收回视线,整了整衣袖,“回去吧。明天还有女学堂的课,我答应要讲《列女传》里的‘辩奸篇’。”
“啊?那种枯燥的东西,谁爱听啊。”
“他们会听的。”沈知念微笑,“因为总有一天,她们也会站在风暴中心,面对谎言与背叛。我要让她们知道,如何用脑子活下来,而不是靠男人。”
……
三年后,春雷初响。
慈济女医学堂已扩至五处分院,培养出首批一百二十名女医,分布于京城各大坊市。更有三人被任命为“清源司”首席医官,参与宫廷要案调查。其中一人名叫苏婉儿,正是当年法图寺遇难秀女苏氏之妹,她亲手解剖了裴仲安使用的迷药样本,并撰写《毒理辑要》,成为后世医典。
凝晖殿更名为“崇文院”,褚书娴任首任院长,主管全国女子教育事务。她主持编纂的《女诫新解》风靡士林,主张“女子不必从男而立,自有天地可耕”,甚至有世家公子私下传阅,称之为“醒世真言”。
至于永寿宫,依旧低调朴素,沈知念仍住其中,不争宠,不受封,却无人敢轻慢。连皇帝召见大臣议事,若有涉及后宫之事,必先遣人问一句:“沈美人可有意见?”
有人说她已是“无冕之后”。
她听了只是笑笑,继续低头绣她的帕子??那上面绣的不是龙凤呈祥,也不是鸳鸯比翼,而是一株梅花,独立雪中,枝干嶙峋,却花开不败。
某日黄昏,一封匿名信再度送达。
信中无字,只夹着一片干枯的莲花瓣,边缘微微泛蓝。
沈知念盯着那抹蓝色看了许久,忽然唤来小明子:“备车,我要出宫一趟。”
“去哪?”
“城东顾府旧址。”她披上斗篷,“告诉柳氏,带上她的药箱。我们可能要挖出最后一具尸体。”
马车驶出宫门时,夕阳正沉入地平线,余晖染红半座皇城。远处钟楼传来暮鼓声,十二响,一如当年春菱离世那夜。
但她知道,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人默默死去。
风起了。
她掀开车帘,望向远方。
那里,新的战火尚未点燃,但她的脚步,早已踏上征途。
因为她明白??
**真正的胜利,不是消灭一个敌人,而是建立起一个再也无需战斗的世界。**
而这条路,她必须走下去,直到最后一朵莲花彻底枯萎,再无毒性留存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