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族从不长柿子。
然而,还未等酸涩的余味在胸中扩散开来,他忽然猛然一拽缰绳,在冰雪呼啸中,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据他所知,闻人约是家中独子,从无兄弟。
第117章旧曲
乐无涯昏昏沉沉,如坠梦中,只觉自己的神魂在飘飘荡荡地前往云间。
然而,一阵景族歌曲挟着风声,传入了他的耳中,生生将他拽了回来。
那声音很沉很低,像是地母的咏叹。
乐无涯一惊,醒转过来。
他们居然还没抵达南亭。
大概是被冻狠了,他的伤腿暂时没了知觉。
风是寒的,雪是利的。
然而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一堵墙似的密不透风地护着他。
大概是怕不能温暖到他,赫连彻脱下了厚重的大氅,把乐无涯撮拢在怀中,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他自己则掀开了前襟的衣裳,把乐无涯牢牢圈在了怀里。
源源不断的热力隔着他的皮肉传递而来。
乐无涯迷迷糊糊地想,这也是哥哥吗?
他的两个乐家哥哥,大哥向来斯文端庄,自不必说;二哥就算再奔放热情,也从不大大方方地在他面前敞胸露怀。
乐无涯吃力地转动着脑袋,想闹明白他们现如今的处境。
他发现二人此刻并不在马上,而是躲在一片背阴的小土坡下。
赫连彻的大马正带着小黄马休息。
小黄马嫌冷,鬼头鬼脑地躲在大马的身后,用它高大的身躯挡风,恨不得蜷到大马的肚皮底下去。
大马并不在意,只是专心吃草,一口接一口地呼出沉沉的白气。
乐无涯想起了一件正事,忙直起腰来,试图从赫连彻的怀里往外钻。
谁想,他刚一动弹,原本柔和地搂住他的手臂刹那间锁紧,力大无穷,差点把乐无涯的肋骨压断。
乐无涯被压得岔了气,剧烈咳嗽了好一阵儿,咳得眼里都含了泪。
赫连彻察觉到自己用力过猛后,也颇为失悔,将手头力道放轻再放轻,抚摸拍打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乐无涯气息稍平,回头瞪了赫连彻一眼。
赫连彻自知理亏,受了这一瞪,并不恼火:“你去哪里?”
乐无涯抬手揉着胸口:“我去看看那个还活着的。可别给我冻死了。”
“冻不死。我还带了件毯子,裹在他身上了。”
乐无涯这才发现,那人也躺在斜坡不远处,裹得像只大茧。
尽管还在昏迷,可单瞧他喘气的力度,比乐无涯自己要匀和有劲多了。
乐无涯舒了口气,放心地向后一倚,问道:“怎么不走了?”
“风大了,雪也大了。”赫连彻简洁道,“你这么弱,会被吹死。”
乐无涯:“你咒我。”
赫连彻:“实话。”
乐无涯闭上眼睛:“那也不许咒我。”
对这样不讲道理的孩子话,赫连彻本想嗤之以鼻,但话到嘴边,只剩下了简短的一声:“……好。”
乐无涯在他怀里犯了一会儿懒,确信自己的体温确实有所下降,头也不那么昏沉了,才问道:“刚才你唱的什么?”
“……”赫连彻顿了顿,才说,“哄孩子的歌。景族阿妈给孩子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