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七殿下的身份,理应奉为座上宾,用心趋奉才是。
似是看穿了他的满心纠结,项知是微笑着一摆手,替他做了决断:“丰大人,我此来特为你贺寿,不是为了给您添堵生乱,更无意喧宾夺主。若是父亲知晓,又要责备我打扰地方了。”
他在乐无涯与乔知府中间的位置比划一下:“就在此处为我设下一席便好,实在不必过于张扬。”
“殿下金口玉言,丰隆岂有不遵的?”
丰大人一抬手,极有眼色的管家便抬了一套精美舒适的桌椅来。
琳琅的酒菜、点心流水价奉上。
转眼间,诸般物什已经齐备。
项知是撩袍坐下,直视裴鸣岐:“裴将军要留在此处同饮吗?”
裴鸣岐恋恋不舍地瞄了一眼乐无涯,淡然负手,仿佛方才那个横冲直撞的莽小子同他毫无干系:“不了。我去武将席间。本地凌指挥使是我父亲旧识,不知今日可曾登府道贺?”
“哟,那倒是遗憾了。指挥使大人军务在身,昨日已将寿礼送到寒舍。”
裴鸣岐矜持地一点头道:“无妨。宴后我会再去凌府拜访。裴某是武将,便不与诸位文官大人同席了,免得行止粗鲁,扰了诸位雅兴。”
说了一通还算过得去的场面话,他重新转向乐无涯,手脚发痒,又效仿先前行径,用指节一敲他官帽右侧,将那青丝纱罗所制的帽翼敲得乌鸦翅膀似的一忽闪:“走啦。”
乐无涯语调轻快:“裴将军好走。”滚滚滚,烦死了。
裴鸣岐一眼便接住了他眼神中的含义,挨骂也挨得满心愉悦,迈着四方步,心情不错地滚了。
轰走了一个,项知是再接再厉,看向了戚红妆,甜甜唤道:“孝淑姐姐。”你也可以走了。
“七弟。”
戚红妆应了一声,并不对他假以辞色,继续问乐无涯:“闻人知府,你离开南亭后,不知我们签的协约可还算数?”
“当然算。”乐无涯笃定道,“每卖出一株‘思无涯’,都有您的三成进项,半年一汇帐,直接进到您荣丰钱庄的户头里。”
戚红妆微微一笑,将杯中水酒饮尽:“有劳。”
饮罢,她放下空杯,走到丰夫人身侧:“夫人,久等了。请您带我入席吧。”
把两个碍事的统统轰走后,项知是顿觉神清气爽。
他眸光流转,仿佛直到这时才瞧见了乐无涯,做作地用扇子一掩嘴:“啊,闻人知府,你也在此。真是久别了。”
在场都是半个人精,只听这二人袅袅话音,便知晓他二人必是相熟的。
七皇子之所以来此贺寿,八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戚县主有财,裴将军有兵,七皇子有势。
这三人都待这位新任知府如此亲厚,且言谈之间,眼神之中,颇有争斗之意。
这是怎样的一只香饽饽,谁都要凑上来啃上一口?
远望着此等场景,牧嘉志挑起嘴角,冷哼一声:“卫大人,看来是牧某将话说早了。我看闻人知府要比你长袖善舞得多呢。”
男女不忌,荤素通吃,可真是好胃口。
卫逸仙愣神片刻,又露出了他惯常的笑容:“是呀。不然怎么人家是知府大人呢?”
他并不多么意外。
闻人明恪升官速度宛如烟花上天,必是有些真本事傍身的。
可无论是七皇子还是裴鸣岐,于桐州而言都只是过路客,他们再有本事,也顶多能让乐无涯被其他官员高看一眼。
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们身在上京,鞭长莫及,只能干瞪眼罢了。
至于戚县主,听着威风,实则只是商人。
有钱无权,也是无用。
到头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
那边厢,项知是转向乔知府,大言不惭地解释起自己同乐无涯的渊源来:“说起来,这位才高八斗的闻人知府,还是我一手发掘的呢。”
察知到乐无涯向他投来的视线,他才像是想起什么来,补充道:“哦,还有我那好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