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到底是不聪明,追得太慢了些。”
乐无涯勉强扯起一个微笑:“……姜侍卫什么时候入的金吾卫?”
姜鹤:“天定二十二年一月,程御史回京述职,皇上许他留京,我也留任上京,编入金吾卫。”
乐无涯想,啊,是他死后的第二个月。
乐无涯收回心思,替他把凌乱的头发简单整理了一下:“我并非你的旧主。你就算追随我,也不过是追逐一个虚无不定的形影而已,有何益处?”
“我知道。”姜鹤笃定道,“有一个形影,就够了。”
这就是姜鹤所要的。
他从小就是这样,走一步看一步,总给人稀里糊涂的感觉。
当年的秦星钺就比他强上许多,入天狼营的目标异常明确,就是为着出人头地,给母亲争口气。
后来,跟着乐无涯久了,秦星钺就再看不上别的人了。
但乐无涯走后,秦星钺还是能够打起精神、奋勇争先,继续追逐建功立业的目标,不给自己天狼营的出身丢人。
直到他断了条腿,才就此消沉下去。
姜鹤入营的理由,就单纯很多了,甚至可以说令人啼笑皆非。
乐无涯至今还记得他的回答。
“我射箭还成,平日里射十箭,总能射中八、九箭。看见有彩头,就想来试试看。”姜鹤顶着那张沉稳异常的冷脸,认真环顾四周,“赢了的话,管饭吗?”
姜鹤的脑子从来是缺根弦的,呆得让人发愁,但乐无涯还是喜欢他,去哪儿都愿意带着他。
因为他是乐无涯教他一点射箭技巧,他就要在场边反复练习到精熟、哪怕手指磨出好几处伤口都不在乎的那种人。
也正因为此,当乐无涯决意留在上京后,就不愿再带他在身边了。
好心又倔强的傻瓜姜九皋,和上京的风水太不相合。
没想到,这小子不发一言,硬是带着一身的伤,生生追到了上京来。
乐无涯辜负过他一次,不可再有第二次了。
他沉下心来,托住了姜鹤的脸,问道:“替我办一件事,就要讹上我了?”
姜鹤恍然大悟。
原来他还有这么一个筹码可以利用!
他等于是间接地帮闻人约铲除了卫逸仙这个心腹大患,为什么不可以要点好处呢?
他果断地一点头:“嗯!”
乐无涯笑了起来,俯下身来,用自己的额头碰一碰他的:“现在我还要不起。不过你不必失落。在上京好好等我,跟六皇子带句话……”
他抬起头来,灼灼明亮的目光直落在姜鹤的眼里:“你早晚是我的。”
姜鹤心神一悸。
当年,小将军摆下擂台,邀请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前来挑战。
他不知天高地厚地跑去应战,以一手漂亮绝伦的箭术力压同龄军士,脱颖而出。
乐小将军看过了他的战绩,喜滋滋地走到他面前,对他东瞧西瞧,问他来投天狼营,有何壮志。
姜鹤是下级军士,早上要给长官打洗脸水、洗军靴,忙得没能吃上一口热乎早饭,肚里正饿得紧,张口就问管不管饭。
“管。”乐无涯目光热切地抓住他的手,“管你一辈子饭都成啊。”
姜鹤默默地记住了这个承诺。
他拼着性命护卫程以泽,就是为了回上京,再端一端小将军的饭碗。
后来,上京他去了,很热闹,很繁华,有无数的美味珍馐,只是没有小将军在了。
这让姜鹤迷茫了很久。
直到他重操旧业,随着两位皇子代天巡狩,来到南亭,见到了当堂审案、风姿如玉的闻人明恪。
从那时起,他心中便影影绰绰地有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