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具吴侬风情的叫卖声从青墙之外遥遥传来:“烫手炉来——热白果,要吃白果——就来数,香是香来糯是糯,一个铜板买三颗!”
乐无涯看着院墙外,咽了咽口水。
对这种没吃过的小零嘴儿,他向来是很热衷的。
在乐无涯犹豫着要不要顶着这一头糟毛出去尝个新鲜时,一个衙役快步跑了进来。
能在府衙当差的,很少有没眼力见儿的。
他对乐无涯这副蓬头造型视若无睹,行礼过后,朗声道:“府台老爷,外头来了个卖花郎,说是您要的花到了。”
乐无涯的脑袋枕在秋千索上,打了个哈欠:“……卖花……?”
他猛然坐直了身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迅速向上扬去:“对,我是要了花。”
乐无涯反应实在太快,衙役压根儿不觉有异:“叫那人把花给您担进来吧?”
乐无涯坐在秋千上,心情极好地前后摆荡起来:“好哇。”
……
赫连彻早就听说桐州非是什么洞天福地的好去处。
接连有三任知府没在此地,可见其有多么凶险。
为此,他一直使人在桐州活动,打探着府衙动向。
前不久,在得知桐州府衙被本地臬台郑邈下令封禁、衙中一干官吏许入不许出后,赫连彻坐不住了。
他担心乐无涯惹上了什么泼天祸事。
整个景族在他铁腕统治下,上上下下已是铁板一块。
去年,他不避刀枪,亲赴上京参会,为景族谋得了巨大的利益,人望更是达到了巅峰。
因此,他哪怕离开些许时日,下头的人也不敢轻易作乱。
何况,乐无涯的身份,整个景族只有赫连彻一人知晓。
赫连彻担心若派旁人去,他们不肯尽心尽力。
于是,他只身潜入大虞国境,一路纵马,奔向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若他真有大祸临头,赫连彻抢也要把他抢回景族去,藏匿起来,再不给任何人看。
结果,刚到桐州境内,他便得知,倒台的不是乐无涯,而是府同知卫逸仙。
乐无涯这股来自西南小县的西风,硬生生压倒了地头蛇的东风。
知道他平稳落地,赫连彻本该拨转马头离去,而不是挑着这两担子花,在青天白日里登衙造访。
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来了。
赫连彻脑袋上扣着一顶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穿着一身朴素却干净的短打,露出一身干练漂亮的腱子肉。
乍一看去,真像个卖花郎。
比他在南亭时装得更像了。
乐无涯歪着头,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衙役将“卖花郎”引进后衙,见乐无涯没有旁的吩咐,便低着头匆匆告退。
赫连彻放下花担、摘下草帽,看向秋千上的乐无涯,在日色下色作浅绿的眼睛微微一眯,放出了威严冷峻的目光。
乐无涯却没有被他吓到。
他双手无声地向前一张,笑嘻嘻的冲他敞开了怀抱。
赫连彻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便快步走上前来,肃然着一张赛铁板的面孔,把自己正正好好地送进他怀里。
见乐无涯只着一身单衣,他面色不虞地问道:“冷不冷?”
“冷。”乐无涯环上了他的腰,手掌贴着他柔韧火热的腰身,便觉得十分安心,“你暖和。”
赫连彻无声无言,递来了一个热腾腾的纸袋,其中隐有香气溢出。
乐无涯拆开一看,顿时欢呼一声:“烤白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