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裴鸣岐夤夜跑来兴师问罪,顺便警告项知节不许玩登高跌重那一套。
他自己摔伤不打紧,要是祸害到乐无涯,裴鸣岐就跟他没完。
没想到才谈了两句,便有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从天而降了。
……
听了裴鸣岐愤怒的控诉,乐无涯态度异常平静:“原是为了这个啊。”
“户部掌天下钱粮,何等要紧的差事!”对京中局势大致有了些了解的裴鸣岐忿忿道,“"落在旁人手里也就罢了,偏是五皇子!五皇子的侧妃是吏部尚书家的女儿,如今又拿到了户部钱权。我说,你这活儿到底是怎么干的?”
裴鸣岐如此口无遮拦,项知节并不以为忤。
当年,他与自己共养过乐无涯的魂,是一条藤、一艘船上的战友,自然比旁人亲近些,说话也不必拘着什么。
乐无涯:“不怪他。他是被我拉下来的。”
裴鸣岐:“……”
裴鸣岐:“……啊?”
“田秀才杀子的事情,你听说过了吗?”
待乐无涯三言两语道明原委,裴鸣岐沉默片刻,扭头剜了项知节一眼:“那也是他自作聪明要表功,和你有什么相干?”
“表功的主意也是我出的。”
裴鸣岐:“……你的主意是好主意,那定然是六皇子没演好,在御前露了锋芒了!”
听裴鸣岐如此护短,项知节反倒放心了。
裴鸣岐肯无条件护着他,对老师是好事。
谁想乐无涯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反驳道:“瞎说。我家小六好着呢,你不要污蔑他。”
裴鸣岐:“……”
他的心彻底碎成饺子馅了。
可乐无涯早在南亭时,便将二人的情感分说了个明白。
裴鸣岐即便再怅然,再遗憾,属于他的那只小乌鸦也飞不回来了。
或许早在铜马之战时,他便被乱箭射落了。
之后,裴鸣岐穷极一切所追逐的,不过一幻影耳。
裴鸣岐垂下头去,几息之间,又打起了精神,狠狠瞪向项知节。
……那又凭什么是这个人!
这可是他仇人的儿子!
他行,凭什么自己不行?
“正好你在这里。省得我再专程找你一趟了。”乐无涯仿若无觉,从怀中掏掏摸摸,拿出了一张草图,在裴鸣岐眼前一晃,“帮我参详参详。我画了幅火器图样,不过脑子里记着的都是好几年前的老款式了,不知如今军中火器发展到何种地步了?”
今日他心绪不宁,索性抛下公务,专心捣鼓起这玩意儿来。
裴鸣岐哼了一声,有点高兴地伸手欲接图纸:“六皇子如今管着工部,你怎么不问他去?”
乐无涯无情道:“我带图过来,本来就是来问他的。谁叫你在这里了?”
裴鸣岐:“……我不看了!”
“不看就不看。”乐无涯把草图转手要递给项知节,“小六,找个能人,帮我——”
话未说完,裴鸣岐便劈手夺过草图来,飞快揣进怀里:“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怎么给你?”
“老办法。你现在还养着大丫吗?”
“你想什么呢?大丫今年都二十一了,连营门都懒得出,早就不跑腿了。现在得用的是三丫和四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