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官抖了抖,背脊发凉:“回主子,端阳长公主府邸真正伺候的面首,目前只有九人。”
书房再次陷入死寂。
谢执砚目光暗沉,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册子里详细书写的内容,不知过了多久,他极轻地笑了声。
苍官不寒而栗,小心翼翼请示:“可否需要属下,暗中把这些人处理干净?”
“不用。”
谢执砚指腹在那份名册上轻轻一点,目光晦涩。
其实这三个月以来,他给过她很多机会。
但是很可惜啊,他这位看似贤淑端庄的妻子,好像并不信任他。比起其他的,谢执砚发现,他最不能接受的竟然是妻子的不信任。
*
这一年的冬,来得格外早。
贞德十年,霜雪覆长安,阳光透过琉璃窗,在桌案洒下斑驳的光晕。
琳琅阁三楼,阁内珠帘半卷,满室生辉。
十二位少年郎君锦衣半褪跪坐成排,半裸上身皆挂着各式华美璎珞。
盛菩珠白皙手指捏着一支朱笔,正凝神于一副新首饰的样式,璎珞款式多,但她都觉得不满意。
“娘子觉得少了什么?”
“我想想。”
盛菩珠朝后退一步,从每个人身上细细打量。
“我觉得不够长……”
“此处。”
盛菩珠先是用朱笔在雪白的宣纸上拖出长长的红痕,似觉得不够,她也未多想,脑子里只有这款璎珞要如何改动,干脆抬手,朱红的笔尖虚虚点在其中一位郎君小腹的位置点了点,笑吟吟道:“金链再长一寸,正好。”
朱笔刺红,点在那紧绷的小腹位置,只会叫人想入非非。
沉寂在自己完美艺术和超绝审美下的盛菩珠,并没有害羞这种的困扰。
直到——
“砰!”
螺钿屏风倒地,谢执砚踩着满地碎屑,玄衣染霜立于门前。
他不知来了多久,听了多少。
“夫人。”
谢执砚缓缓抬眸,清隽如玉的脸上竟还噙着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出一种暴风雨来临前,极具诡异的平静。
他声音低沉,一字一句:“真是好雅兴。”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盛菩珠根本无法做到冷静思考。
她试图找补,最好能想出完美的借口,奈何指尖冰凉发抖几乎握不住手里的朱笔,精神紧绷到了极致,思绪里只剩一片嗡嗡的空白。
“谢执砚,你听我解释。”
盛菩珠明明想要解释,却不自觉后退一步。
谢执砚像是被她出于本能的动作惹怒了:“躲什么。”
“是心虚,还是……知道怕了?”
“我没有。”
盛菩珠否认,一步步后退。
然而谢执砚根本不给她半点逃跑机会,冷着脸,步步逼近。
高大的身体俯下的瞬间,几乎断了她所有的退路,俊美冷硬的面容近在咫尺,眉目深邃迫人。
“既然没有,那夫人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