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从门缝里溢出,传来隐约的交谈声。
林云书推门,声音戛然而止,一道道目光齐刷刷朝他看他过来。
“早上好,各位。”
林云书弯起嘴角,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郭声遥亦步亦趋跟着,小心地将门关紧了。
房间内部空间不算大,中央摆放着一条长长的红木桌,空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檀香的气味。
周家的长辈们从亲叔公到旁支远亲,凡是叫得上名号的悉数到场,都穿沉闷的黑色,黑压压围满了长桌。
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轻轻冲林云书招了招手:
“云书来了?坐吧。”
他是老董事长的亲弟弟,按辈分是周屿的三叔公,他开口后,现场没有人再敢出声。
林云书笑着寒暄:“抱歉我来晚了,三叔公您一路过来辛苦了,有没有吃早饭?”
“早吃过啦,人老了觉少,”三叔公摆摆手:“何况这是大事,我合该过来,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你们年轻人工作啊?”
他的手已经皱成了树皮,说话中气却足,眼神明亮。
林云书记得他有八十了,但精气神看上去远不到这个岁数。
“您这是哪的话,不耽误。”
林云书笑笑,越过上头的主位,在右手边第一个空位坐下,和三叔公面对面:“看您精神还不错,我就放心了。”
“老了老了,不中留了,”三叔公抬手在脖子前比划了下:“土都埋到这里的人,还说什么精不精神呐。”
“话不能这么说,”林云书佯怒:“您可得长命百岁。”
话音落下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是是,云书说得对。”
“您得保重身体啊。”
“我们这些小辈还都得听您的呢!”
三叔公叹了声:“说起来啊,这兴德走了之后我一天一夜没睡着,这些年身强力壮的小辈们一个个走了,留下我这么一个老不死的,我真的是……”
他皱巴巴的手指挤了挤眼角,留下一滴浊泪。
身旁人连忙安慰劝说,一时间屋子里弥漫起哀哀切切的哭声。
林云书给郭声遥使了眼色,郭声遥立即掏出一包纸巾送到林云书手上。
林云书起身,走到三叔公身前蹲下,轻轻帮他擦掉眼泪:“您节哀。”
三叔公眼眸微微震了下,含泪瞧着蹲在自己面前姿态低微的晚辈,心中不由动容。
周屿确实娶了一个很相配的omega。
周家这一大摊子人和事,始终只有他的老大哥能拿得住,周兴德庸懦,周屿虽然有本事,但脾气太大。
每每遇到这种家族集会的大事,永远都会以周屿大发脾气收场。
而他的omega就要比他会为人处事得多了。
“好孩子,”三叔公拍拍林云书的手背:“起来吧,快起来。”
他接过纸巾按了按眼角:“唉瞧我,一大把年纪了还这样,叫你们看笑话了。”
郭声遥看呆了。
她一向最怕应付长辈,每次回老家过年都缩楼上,被叫吃饭才裹着棉袄下来,霸气的人生中最受不了的就是被长辈盘问。
何况现在有一屋子长辈,个个都是她得罪不起的。
别说她,就是林云书在这写人眼里,都只是个黄毛小子,更可怕的是,她不能用平常对待客户的方式来对待他们。
郭声遥觉得自己的长辈恐惧症都要犯了。
屋子里黑压压的,天气也沉闷,她恍惚间听见一声不大不小的闷雷,窗外灰蒙蒙的云层中似乎划过一道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