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过医生了,现在不能用止痛药,”周屿用掌根缓慢地在他胃上打着圈:“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我给你揉揉。”
“没事,”林云书闷闷地笑了,“还不到要用止痛药的地步,能忍。”
他以前忍过的痛可比这多多了。
“好可怜啊我们云书,”周屿小心地环着他:“怎么就遭这些罪呢?”
“行了,别肉麻了。”
“不是肉麻,”周屿低声地:“我就是觉得,不该是这样……”
“没关系。”
林云书眼睛弯了起来,倏尔又抿唇“嘶”了一声。
“怎么了?!”
周屿一下慌了,这时候对任何情况都草木皆兵。
林云书轻轻吸着气,按住手腕:“我有点冷……”
周屿顿了顿,心里又是一痛。
病房里的实际温度其实一点都不冷,暖气开得很足,周屿只穿一件短袖都觉得后背冒汗。
然而林云书的体温却始终很低。
为了明天的那场手术,他从今天开始就要滴注一种特殊药剂。
粗粗的针管连接着手臂,肘窝内侧的皮肤上清晰地浮现出淡青色血管,林云书整条手臂都是冰凉的。
周屿心疼坏了,却又没办法帮他分担哪怕一丁点痛苦。
他只能多冲几个热水袋护在林云书手臂周围,为他提供一些聊胜于无的安慰。
“睡吧宝宝,”周屿轻拍着林云书的背:“睡着了就不疼了。”
他絮絮叨叨地:“睡着了,等再睁眼又会是新的一天,那时候你手术也做完了,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出去玩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林云书阖着眼没有说话。
他看上去呼吸都觉得累,却在周屿怀里极轻地、充满希冀地点了点头。
周屿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注视着林云书在自己怀抱里一点一点睡着。
第二天早上十点,林云书被准时推进了手术室。
虽然所有人都表现出轻松积极的态度,但周屿心里清楚,这是一场大手术,最高级别的大手术。
基因修复手术刚刚渡过攻克期,技术并不算完全意义上的成熟,也无法达成彻底根治,只能最大限度地延长罕见基因病患者的寿命,并提帮助提高未来的生活质量。
临床上真正接受过这种治疗的人屈指可数,周屿没办法说服自己不担心。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没有心情和精力做任何事,每分每秒周屿都是恍惚的。
他只能时而焦躁地在手术室门外来回走动,时而又像是被抽掉魂魄似的望着窗外的树叶出神。
手术进行了整整十三个小时,从朝霞满天到暮色深重。
当头顶“手术中”三个大字的灯光熄灭时,周屿浑身发抖得几乎要走不动路。
医生精疲力尽地走出来,告诉他手术很顺利,但周屿却没能看到林云书。
林云书被直接送进了重症室,24小时密切监护。
周屿唯一被允许的,就是每天抽半个小时,换上严实的防护服,隔着玻璃远远望一眼林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