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时宴席开始,顾知许沈琳琅招呼着大家入座。
所有人吃吃喝喝着,从表面上看,倒是一派热闹。
宴席过后,宾客们陆续告辞。
顾是知想今晚留宿在将军府,与沈青绿同床而眠,却被英国公夫人,也就是顾正则的妻子孟氏给强行带走。
孟氏瞧着是那种小家碧玉般的女子,性情却颇为强势,之所以不肯让顾是知留下,是因为体恤顾如许沈琳琅太累,说是等再过几日,府里事事理顺再将女儿送来。
临走之时,顾是知还抱着沈青绿不放,再三保证自己过几天就来陪她。
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粘人的人。
顾是知依依不舍的模样,让她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感觉,她私心想着,或许这一世她身体好了,生活如常人那般,也确实该交几个朋友,甚至是成亲生子。
成亲生子四个字冒出来时,她正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穿过一条回廊,拐进一道月洞时,眼前骤然一亮。
那一袭青衫如水洗过后的远山色,修长如竹静雅出尘,似天边飘来的一片云,有着逸绝的身姿,以及天颜般的长相。
正是慕寒时。
夏蝉极有眼色,立马退到一旁,替他们望风。
沈青绿站着不动,看着那抹青色越来越近,近到能闻到淡淡的清竹气。
“先前你和阿霖说那些话时,是不是已经看到我们?”
沈青绿未有半点被人识破的心虚与慌乱,黑漆漆的眼睛也不避,就那么看着他,“慕大人不是一开始就认定我是个心机深沉之人,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他怎么想她,怎么看她,只要他不把矛头对上沈家,那么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如何,一点也不重要。
她以为这人堵在这里,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少不得要有一些不中听的话等她,或是警告,或是提醒。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她竟然听到他说:“幸好你还算有些心机。”
“……”
这个人今日是怎么了?
莫名其妙来质问自己,却是一句庆幸。
正思忖着,他又近前一步,那低垂的眼眸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视线停留在额头。梨花钿正好覆在那浅疤之上,半点也看不出来。
“这几日可有抹药?”
“抹了。”
算日子,今天是第四天,还有三天。
她想着等这三天一过,她脸上的痕迹没了,他们之间应该也就没有其他的瓜葛。
万物已经复苏,那冬日里如同死去一般的树木开始抽芽生叶,旧青与新绿的交错处处可见,好比是他们。
他们是他们,却又不是曾经的他们,是新生的他们,也是死去的他们。
“京里关于我的传言,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倒是向着我,我那宜家又旺妻的名声一出,日后再有人说我克父克母,是孤煞之命,怕是没人再信。”
“……”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沈青绿心下狐疑着,面上却是不显。
“慕大人有心悦之人,又得此好名声,想来好事将近,我在这里说一声恭喜。”
“同喜。”
“……”
去你的同喜!
沈青绿都想骂人,这人不是一般人,如果真娶了玉流朱,对她和沈家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何喜之有?
她正想说些什么试探一二,也好让自己有所准备时,不想被人反问。
“你对阿霖分明与旁人不一样,他为了你连世子之位都可以放弃,你当真毫不心动吗?”
“我都说了,他和我兄长一般。兄长就是兄长,我可以很亲近,可以很信赖,但绝不可能心动,若不然,我成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