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包裹着他,脑中纷乱复杂的思绪在冷风中渐渐平静下来。
一些被他遗忘的细节、在当时未能反应过来的细节,陡然间这一刻纷纷扬扬如大雪一般灌进脑海。
清霜、红绳、还有那些昨夜的陈旧物件,以及最后一次刺杀时,莫名响在耳边的声音。
或许,还有更多。
黎安在他不禁回过头去,他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早已看不到摄政王府了。
【小在,你这次的副作用,好像不大对劲……】
不用满月说,黎安在也觉出不对劲来了。
他起身倒了一杯冷水仰头灌下,试图压抑住体内那股躁。动,却无济于事。
“怎么会这样?之前每次的副作用不都是相似的吗?”黎安在崩溃道。
燕歧中了药瘫倒,他也会浑身无力,黎安齐做噩梦,他也会跟着做噩梦……
不对,黎安齐做噩梦时,他有几天做了别的梦!
难道是因为这个?满月擅自帮他作。弊,结果遭了报应?
【小在,一开始我就提醒过你,副作用的症状是随机的。】
“可你也说过,反应和效果会相似。”黎安在反驳道。
【是相似啊,黎安齐今日身心虚弱,你如今也是。】满月道。 黎安在先前已经抽空看过了黎安齐的梦境,谒陵那日他的计划,也是为了呼应这个噩梦。所以为了确保将来万无一失,往后的这段时间,他得让黎安齐把噩梦做足。
于是,当晚远在京城的黎安齐,再一次遭受了噩梦侵袭。
这日之后,黎安在让满月给自家大哥连续安排了三日的噩梦。
黎安齐如何他不知道,但他自己也被折磨得够呛,每日醒着的时候都是病恹恹的。
恰好这日,太医院派了人来给黎安在复诊。
来的人依旧是刘太医,对方一看黎安在这气色,又探了他的脉象,当即放心了不少,只当黎安在是因为喝了他那些药才会连日噩梦,神情憔悴。
“我给殿下开的药,可是都煎给殿下喝了?”刘太医问墩子。
“都喝了,一顿也没敢落下。可是我们殿下夜里睡得倒是挺沉,就是容易出冷汗,白日里起来就这么病恹恹的,胃口也不好。”墩子带着哭腔道:“刘太医,您快再给我们殿下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了?”
刘太医听他这么说,再加上已经替黎安在号过脉,自然没有怀疑。
“我再帮殿下重新起个方子试试吧。”刘太医道。
“多谢太医,多谢太医。”墩子朝他连连道谢。
待刘太医开完方子后,李兆还塞了一锭银子给他,刘太医推迟许久,并没有收。
“父皇,你要走了吗?”黎安在原本正坐在榻上编蝈蝈,一见他要走,连鞋子都没顾上穿便大步追了上去,“父皇,你看儿臣这蝈蝈老也编不好。”
刘太医做了亏心事,最怕的就是面对黎安在。
偏偏黎安在如今一副天真的稚子神态,看了便令人心生怜悯。
“殿下……好好喝药,保重。”刘太医推开黎安在的手,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黎安在可怜巴巴看着他的背影,待人走远了之后,才收敛了神色。
“这人有点良心,但不多。”黎安在道。
“有良心的人做这样的事,比恶人做更可怕。”燕歧道。
“为何这么说?”黎安在问他。
“恶人心里没有善,在他们看来恶事就是平常事。可有良心的人心里有善,在他们看来恶事就是恶事。前者认为自己做的是平常事,后者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恶事。”燕歧道:“你说这两种人,哪种更可怕?”
黎安在闻言便明白了燕歧的逻辑。
恶人做恶事是不会受到良心谴责的,所以做得很轻松。
而良心未泯的人宁愿受到良心的谴责依旧选择作恶,他们下定的作恶的决心,可比前者大多了。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有点可怕。
“你这几日一直做噩梦,是为了应付刘太医吗?”燕歧忽然朝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