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怕是什么。
是怕自己生父真是北朔人,自己是异族之子?
是怕遭世人的唾弃指责,辜负众人期待?
还是,怕裴珩会就此舍弃自己……
他还未厘清思绪,裴珩温热的大掌就覆了过来——
“哥,别怕。”
谢瑾微微一愣,不知自己的恐惧,如何就被他轻易看穿了。
裴珩分明自己还未彻底冷静,便想安抚谢瑾:“有朕在,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谢瑾拧眉望着裴珩,默了默,忽鼓起勇气对他发问:“阿珩,我是么?”
裴珩微凛片刻,明知故问:“是什么……?”
“我是母亲与北朔人所生的么?”
裴珩笑了起来,用了全身力气,才克制着自己五官神情不露出分毫破绽:“别多想,分明是北朔人见你这一年在朝中大刀阔斧改制,又在满洲立了功,因此记恨你,才想要给你攀扯那些莫名其妙的恶名,拉你下水罢了。”
“真不是?”
“嗯,当然不是。”
“那你当日为何让我束发?”谢瑾不由将一些端倪联系了起来。
裴珩手心当即有汗渗出,故作无恙地先抽回了手,笑了笑说:“朕说过,朕只是不想让别人看你披发的样子而已。朕心胸偏狭,想独占你。”
谢瑾眉心低垂,目光闪烁,缓缓呼出一口气:“倘若,我真是北朔人的血脉呢?皇上还会如此么?”
答案其实早已不言而喻。
他会。
他一直会。
“朕——”
裴珩为了不让谢瑾察觉出什么,将斩钉截铁的话先咽了回去,假装深思熟虑片刻,才对谢瑾认真说道:“朕对皇兄,矢志不渝。”
第88章书院
一路舟车劳顿,谢瑾回宫之后,便顺理成章在陵阳殿歇下了。
是夜,裴珩陪他先睡了会儿,待人熟睡安然,轻轻在那额前落下一吻,便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床榻。
夜凉如水,殿前司护卫领着一名年轻御医,已在书房恭候已久。
“臣等参见皇上。”
裴珩大步流星,还未坐下,便雷厉风行道:“谢茹到哪了?”
“回皇上,谢夫人前日已启程离开越州,不出意外的话,马车五日内便可抵达建康。”
裴珩冷冷颔首,又瞟了眼那御医。
护卫忙介绍道:“皇上,这位便是沈良沈御医了。”
裴珩“嗯”了声,没正眼看人,话间尽显威严冷酷:“朕听闻,你精通药理,还懂得许多老御医都不擅长的制药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