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感到一阵窒息。
“现在,罗伯特,”合成音下达指令:“用你手边那台已经断网的平板电脑,写下你的辞职信,承认‘捕猎者’项目存在严重缺陷,并基于有偏见的算法错误地锁定了无辜目标,然后,签上你的名字。”
“你休想!”
“你有三十分钟考虑。”合成音不为所动,淡淡说道:“时间一到,如果我没有收到那份签名的文件,我将永久关闭你住宅的新风系统,并释放一点点我们预先安装在管道里的……‘提神’气体,也许你的家人需要一点额外的‘激励’才能让你做出明智的决定。”
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变成了萨拉和艾米丽惊恐面容的特写。
罗伯特?科斯特洛,这个习惯了在数字世界里狩猎他人的分析师,此刻像一头被拔掉獠牙的困兽,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汗水浸透了他的睡衣,不是因为炎热,而是因为彻骨的恐惧和无能为力的愤怒,他环顾这座他引以为豪的、科技铸就的堡垒,此刻已变成了他和他家人最精致的囚笼。
敌人不在远处,敌人就在系统里,在每一行代码中,在每一次他自以为是的“便利”选择里,而现在,这个无形的敌人,正在逼迫他亲手毁掉自己的职业生涯和信誉,以此来交换他至亲之人呼吸下一口空气的权利。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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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亚州,阿灵顿,傍晚时分。
陈玲用指纹解锁了家门,一股异样的寂静扑面而来。
平时这个时候,丈夫李伟应该在厨房里听着播客准备晚餐,抽油烟机嗡嗡作响,女儿小梅的动画片声音也会从客厅传来,但此刻,屋里静得可怕,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里鼓噪。
“伟?小梅?”她一边脱下外套,一边习惯性地对着看似空无一人的客厅说道:“智能家居,打开客厅灯光。”
她期待的是柔和的光线亮起。
“啪!”
客厅中央的智能吊灯猛地闪烁了一下,发出刺眼的白光,随即内部传来一声轻微的爆裂声,一股焦糊的青烟从灯罩缝隙里袅袅升起,灯光彻底熄灭,只留下刺鼻的烟味在空气中弥漫。
陈玲愣住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这破玩意儿……”她嘟囔着,以为是灯泡坏了,下意识地走向书房,想用台式电脑查一下智能家居系统的日志,她按下主机电源键。
“滋??啪!”
屏幕刚闪现出品牌LOGO,一道细微的电弧就从主机箱后部迸发出来,伴随着清晰的爆裂声和更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塑料与电路板烧焦的混合气味,屏幕瞬间黑了下去,主机再也点不亮了。
陈玲的心猛地一沉,这不是巧合。
“玲!你回来了?”丈夫李伟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不解地问道:“刚才怎么回事?好像听到爆响?”
“别碰任何电器!”陈玲厉声喝道,声音里的惊恐让李伟愣住了。
但警告已经晚了,李伟放在岛台上的智能手机,屏幕突然疯狂闪烁,然后彻底变黑,冒出一缕白烟,他挂在墙上的无线充电板也同步发出了轻微的“噼啪”声。
“我的手机!”李伟惊呼,下意识地去拔充电线。
“别动!”陈玲冲过去一把拉开他的手,脸色惨白,恐惧地说道:“有东西在攻击所有接入网络的设备!”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灾难开始同步爆发。
客厅里,女儿小梅的儿童平板电脑在充电座上冒起了烟;厨房里,联网的智能冰箱发出“嘀”一声哀鸣,显示屏闪了几下,归于黑暗,门自动弹开,里面的灯也灭了;书房里,陈玲的备用笔记本电脑、打印机,甚至她放在桌角的那个可爱的、能连接Wi-Fi的电子相框,都在几秒钟内相继发出轻微的爆裂声或闪烁最后的光芒,然后变成一块块冰冷的、冒着焦糊味的电子砖头。
“妈妈!我的画画……”小梅抱着她心爱的(但此刻已黑屏的)平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里面存着她刚画好的、准备第二天展示给全班看的作品。
李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锅铲“当啷”一声掉在地板上,震惊地自语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短路了吗?”
“不是短路……”陈玲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发抖,她作为一名顶尖的恶意软件逆向专家,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是定向电磁脉冲攻击……或者更糟,是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能通过电网或Wi-Fi传递的极端过载指令,它们的目标不是数据……是硬件本身。”
她冲到电箱前,想要拉下总闸切断电源,但当她打开电箱盖时,发现智能电表和控制模块也在冒着淡淡的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