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安保负责人,前GSG9(德国边防第九大队)成员马克?瓦格纳,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高度警惕,魁梧的身躯微微挡在穆勒侧前方,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湿漉漉的街道、停靠的车辆以及对面那排昏暗的建筑,雨水顺着他的短发流下,他却浑然不觉。
“汉斯,直接回家吗?夫人刚发信息说准备了热汤。”穆勒的私人助理一边撑着伞,一边低声询问。
穆勒紧了紧风衣领口,呼出一口白气:“嗯,回去吧,这种天气,喝点热汤正好……”他话未说完,目光被街角一个踉跄的行人吸引,脚步微微一顿。
就在这瞬间的停滞!
“噗!”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香槟塞子拔出的闷响,几乎完全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吞没。
穆勒议员的身体猛地一个趔趄,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头部,他脸上那温和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愕和茫然。
在他眉心正中,一个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孔洞悄然出现,一丝殷红缓缓渗出。
时间仿佛放慢了,瓦格纳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几乎是凭借肌肉记忆,在听到那微不可闻声响的百分之一秒内就做出了反应。
“狙击手!!!”他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声嘶力竭。
他没有去扶正在软倒的穆勒??经验告诉他,那种伤,神仙难救??而是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如同盾牌般狠狠撞向议员,试图将已经完全失去生机的躯体扑倒在相对安全的演讲厅门廊立柱后方。
“保护议员!!”其他保镖也反应过来,肾上腺素飙升,纷纷拔枪,迅速形成警戒圈,枪口惊恐地指向街道对面那排黑黢黢的建筑窗口。
助理吓得尖叫一声,瘫软在地,现场瞬间乱作一团,雨水冰冷,警笛声由远及近,更添混乱。
瓦格纳半跪在穆勒逐渐冰冷的尸体旁,手指死死按着议员脖子上早已不存在的脉搏,双眼赤红地对着耳麦怒吼:“对面大楼!三点钟方向,四到五层!封锁所有出口!快!”
然而,当德国特警部队如临大敌地冲入对面那栋老旧公寓楼,破开疑似狙击点所在的五楼一个空置房间时,里面早已人去楼空。
房间被打扫过,没有指纹,没有毛发,只在靠窗的位置,找到一个精心构筑的、用废弃家具和材料搭建的稳定射击平台。
窗台上,一枚黄澄澄的7。62x51mmNATO弹壳,被刻意留在最显眼的位置,像是一个冷酷的签名。
弹壳旁边,还用胶带粘着一小片粗糙的、印有某个东欧极端民族主义团体标志??一只双头鹰撕裂锁链的布片。
带队警官小心翼翼地拾起弹壳和布片,脸色难看地通过无线电汇报:“瓦格纳先生……房间是干净的,只有这个。”
他顿了顿,补充道:“手法……非常专业,撤离计划周密,没留下任何生物痕迹,除了这个……”
他晃了晃手中的布片和弹壳。
瓦格纳听着汇报,一拳狠狠砸在湿滑的墙壁上,指节破裂渗出血丝,混合着雨水滑落,他看着地上被白布覆盖的老友遗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专业?何止是专业……”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雨夜低语道:“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栽赃。”
他知道,那个标志,那个雇佣兵团伙,确实与东大和“深瞳”都有过冲突,但正因为如此,这嫁祸才显得如此拙劣,又如此有效,它就像扔进池塘的一块石头,必然会激起猜疑、愤怒和连锁反应的真假难辨的涟漪。
开普敦,书房。
克罗格教授面前的屏幕上,正分屏显示着穆勒议员遇刺的简短新闻快讯,以及几张高清晰度的现场照片??覆盖着白布的尸体轮廓、湿滑地面映出的警灯倒影、以及那枚被特写标注的弹壳和旁边刺眼的极端组织布标。
汉斯无声地递上一杯新煮的咖啡,目光也扫过屏幕,眉头微蹙。
“他们开始清理‘噪音’了。”克罗格教授缓缓开口道:“选择穆勒……他是个标志,一个主张理性、对话与合作的声音,除掉他,不仅是为了消灭一个政治对手,更是为了恐吓所有持类似观点的人。”
他端起咖啡,却没有喝,目光停留在那块粗糙的布标上。
“手段……简单粗暴,甚至可以说拙劣,留下这种指向性过于明显的‘证据’,与其说是想完美嫁祸,不如说是一种傲慢的宣告??‘我们知道你们知道是谁干的,但那又怎样?’他们在测试底线,也在故意激怒我们,以及东大。”
他放下杯子,转向汉斯,眼神锐利起来:“通知我们在柏林的‘耳朵’,提高警戒级别;同时,让我们在欧洲议会的几位‘朋友’,暂时保持低调,但务必加强自身安保,这股风……不会只吹一次。”
深瞳美国总部,严飞的地下办公室。
严飞听着牧马人的汇报,穆勒遇刺的报告和“证据”照片,以更简洁、更数据化的形式呈现在他眼前。
“‘清理’已经开始。”他低声自语道:“目标:亲东大或可能阻碍‘混沌计划’的政治人物;模式:远程精准狙击,伪装现场,留下误导性线索。”
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滑动,调出了另外几个名字和档案,这些都是分布在欧洲、亚洲甚至非洲其他地区,立场与穆勒类似,或可能与深瞳及东大存在潜在合作可能性的政治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