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颂凌其实是后悔,更是自责,“我但凡早问的话,也许还能阻止一二。”说着,想起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掉。
“你别哭,这事儿纵然掌柜知道,他如何又敢告诉你?”掌柜要是能告诉柳颂凌,早就与衙门或是莫叶风沙四家偷偷知会一声了。
自然,也不能怪掌柜,他没道理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拿来赌。
再有,人家也不知道那头是打算怎么敲打莫叶风沙这几家,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动手。
而不知道这场海盗屠杀,早在更早前就已经策划好的,谢明珠还觉得如果要怪,自己还算是罪魁祸首呢!
那会儿州府书院的人来了,就该伏小做低,而非和卫无谨一样,试图为他们出头。
所以想起这起因,谢明珠又如何不自责愧疚,总觉得那么多条活生生的人命,都受自己所牵连。
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能力不足的情况下,还为别人出头而导致的。
却不知她还未搬来广茂县时,人家就已经和海盗达成了协议。
更不知道,过年时候月之羡带回来售卖给老百姓们不少货物,致使现在他们过完年回来开店生意清冷,已经起了杀心。
正准备在这一次月之羡回程路上伏击,顺便将他的货物尽数劫走,权当对他们生意的补偿。
至于谢明珠,更已经给安排了去处。
那州府有位大人,最是喜欢别人家的媳妇,尤其是谢明珠这样绝美的,没准敬献上去,他们还能得些赏赐呢!
但眼下谢明珠不知情,更不知他们夫妻都在旁人的算计之中,此刻已然是危机四伏。
还在愧疚自责而痛苦,一面强忍着,反过来宽慰起柳颂凌,生怕她多想,影响到腹中孩子。
去掌柜那边打听消息的丫鬟很快回来了,只说卫二公子被某位大人请去做客了。
那做客,自然不是大家以为的做客。
但好在,也只是做客,暂时将其软禁罢了,生命应该无任何危险。
当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谢明珠也起身同柳颂凌告辞,“你好生保重自己的身体,这些事儿,与你无关,切莫再多想,回头徒伤了身子。”
柳颂凌有些不舍她就这要走,可也知道外头出了这样的大事,谢明珠怎么可能还有闲工夫陪自己唠家常?
因此也是将留她的话吞了回去,依依不舍一路送到中门。
爹没了,娘是别人的,男人也不属于自己,她此刻有的只有肚子里这个小生命,还有就是谢明珠这个朋友了。
自然是珍惜。
而谢明珠从她这里得了消息匆匆回到家中,但见沙若在这头,满脸憔悴,可见昨儿也一宿未曾安眠。
宴哥儿不在,王机子他们也不在,不过锅里的粥见了底,很显然刚才是回来过一趟了。
没等她问人如今何处,沙若便先开口,“他们几家,打算去接亲人回来安葬,老爷子他们也都过去帮忙了。”
谢明珠闻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自家几个萎靡不振的姑娘,“都打起精神来,不是还说要打海盗么?”
话虽如此,可是方才小晴朝沙若询问,像是她们这样的小姑娘,真进了那满是毒瘴的林子里,没有半点防御的话,能活多久?
沙若哪怕已经往好了说,可小晴心里还是有数了。
她们的朋友死了。
去的时候活生生的一个人,来时只剩下装在椰子壳里那点骨灰。
死在海盗刀下的青壮年三百多人,没来得及逃的女人孩童总共二十来人,小晴的朋友风小朵就被活生生砍成了两截,海盗手里那并不快的刀,砍了数刀才将她的骨头砍断,却未曾将她牵丝挂网的肠肚砍断,花花绿绿一大片。
去帮忙整理遗体的杨德发都没忍住,驱赶着攀附在上面的苍蝇,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尸身用芭蕉叶裹起来后,终于是忍不住干呕起来。
其实这样的惨状,靠海最近那排椰树屋里,比比皆是。
由此可见这些海盗的凶残,倘若不是还有这些无辜惨死的众人需要焚烧安葬,萧遥子师兄弟都打算乘着船直奔海盗藏匿的海盗,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而逃进林子里的人,也没能完全找回来了,死伤也过半。
经此一战,莫叶风沙四家的人口大减,不管是林子里活下来的妇人孩子,还是海边与海盗抗衡的青壮年,大部分一辈子都带伤带病。
他们恨啊!比恨海盗还要憎恨自己的主家。
哪怕已经从那些活捉的海盗活口里得知,他们的主家只是要这些海盗来吓一吓他们,杀几个人。
但是海盗的刀,见了血怎么可能就此收手?何况他们觉得州府那边给的钱也太少了,打算从这里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