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当然知道你家有多少粮食,我的意思是,你和那柳颂凌不是有些交情吗?我看她眼下在那和气钱庄里,掌柜也愿意听她差使,想让你去问问,她能否帮忙带着城里商家,多少也捐一些。”
陈县令一口将话说完,便不敢再看谢明珠了。
州府来的那些人,一向眼高于顶,想叫他们捐粮食?那是异想天开。
不过今时不同以往,所以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谢明珠觉得这对于柳颂凌来说,是在城里站稳脚跟的一个好机会。
因此就在陈县令以为她要开口拒绝的时候,应允了下来,“行,我去找柳颂凌,她这里我敢打包票的,多少能拿些出来,只是别的商家就不好说了。”
不过不给也不要紧,他们现在不愿意伸手帮忙,回头李天凤来了,正好拿此为借口将他们赶出广茂县,这样一来,各行业不就空缺出来了。
到时候别说是自己有机会,就是城里的众人,也都有机会占据一隅。
陈县令听得她答应,满脸喜色。“那就麻烦你了。”说着,见谢明珠这里要洗漱,也不好多留,就告辞回去。
等月之羡出来,他人已经没了影子。
“指望州府那些扒皮给粮食,他昨晚睡觉垫了几个枕头,敢做这种美梦?”显然,月之羡是听到陈县令的话了。
他话音才落,王机子的声音从头顶毫无预兆地响起,“你这一张嘴里,说不出一句叫人觉得中听的话。也不知这些难民是怎么被你哄来的?”
月之羡没理会他,一边洗漱,眼睛则一边随着媳妇转,“那媳妇你吃了早饭就去么?”
谢明珠颔首,“你有什么打算,长皋和长殷是不是没同你回来?”
“我先带着大家来广茂县,他们走在后面,不过你放心,货都备好了,庾七也仗义,找了几个人帮我一起押送过来。”所以他也算是没了后顾之忧,一心一意带着这些难民们先来广茂县。
其实谢明珠现在也很疑惑,月之羡是如何将那么多人带来的?“你这没权没势的,他们怎么就信了你的话?心甘情愿同你一起来?”而且看早上陈县令来,只说粮食的事情,那么就意味着这些难民们到了城里,也都老实本分着,没闹什么乱子。
原本神色飞扬心情不错的月之羡却忽然叹了口气,“媳妇你不知道那玉州,东街简直是朱门酒肉臭,西市却是饿死骨。”
所以他哪里需要什么技巧?只是告诉那些人来了这边,可以给他们登名造册,分发田地,只要勤快,保管饿不着肚子。
那些难民本就大多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如今家没了,田地也没了,无处可去,好不容易逃到了顾州,却是被当做野狗一般驱赶。
这时候的他们,正逢绝境之时。
因此哪怕月之羡的话虚无缥缈,可是对于没有选择的他们,也只能是赌一把了。
反正左不过都是饿死,试一试又何妨?
只不过踏入岭南地境后,在这白日里热浪席卷而来的同时,几乎就将他们大部分人劝退。
可还没来得及转身,漫山遍野挂满的果子,一下就将他们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那些果子以往在市场上,都是他们不肖想的,只有贵人府邸里才能吃到的珍品。
然此刻就这样随意地挂在枝头上,无人认领。
有了这些果子,哪怕广茂县再怎么穷,他们也认了。
尤其是在得知一年可以种植两三季稻谷后,更是充满了向往,只恨不得下一刻就已经到达广茂县。
事实上,这话也没哄骗他们,现在他们到了广茂县,这城里虽与他们所认知的县城不一样,反而像是个大村子,几乎家家户户那房前屋后都种植着稻田和荻蔗。
已经快要抽穗的一片片稻田,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月之羡没有骗他们。
因为在他们玉州,这个时候稻谷才开始育苗呢!
而此地已经要抽穗了。
还有那些比高粱还要粗壮还要高大的禾本,听说是能做糖,就这样咬开,也是甜滋滋的。
不过作为外来者,还未在此处扎根落叶,所以面对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们都有些怯意,不敢去偷偷掰一根来尝个咸淡。
反而看着此处如此丰茂的植物,只觉得粮食种下去,再怎么懒的人家,一年也能收两回,这不就等于一亩地能做两亩地用。
而他们又都不是懒人,到时候就再也不怕饿着肚子了。
还有,听说这里离海已经很近了,一天就能到海边,那就意味着,这一辈子他们还能看看大海是什么样子的。
“一开始的时候,其实只有两千来人愿意同我来广茂县,后来有人听说程家搬来了这里,又看到不少读书人都往这边来,一打听竟是冲老头子你来的。”月之羡说到这里,将王机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也不知那些人是着了什么魔。
反正他瞧着就个普通老头子。
不过这对于广茂县来说,是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