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抽不开?她身边这一阵子可是来了不少能工巧匠。城里虽忙,也不至于连两个人都抽不出?
谢明珠心中正疑惑着,一旁月之羡开了口:“最近她还在张罗疏通丽水呢!说风就是雨。”
阿坎好些天没去衙门,压根不知道这事。一听“疏通丽水”,他悬着的心彻底沉了:“要是这样,我更指望不上人了。”那丽水疏通,没个一年半载哪能完?
夫妻俩也没了办法,月之羡只得又宽慰道:“阿坎哥,你从前总说空有抱负,如今机会来了,就别抱怨了。你想想,这钟楼鼓楼要是能存千百年,后世子孙在碑上看到你的名字,也算名垂千古了。”
可阿坎现在哪还想要名垂千古,只盼着能回家好好睡一觉。
见夫妻俩也帮不上忙,他叹着气,又匆匆往工地去了。
谢明珠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道:“这李天凤倒真是样样都抓、件件落实,就是人手还是不够,把阿坎这个工作狂都快磨得没热情了。”
俩人一路感慨,拐进了通往自家的小路。
路边虽有几户人家,却比街上安静不少,橘红色的灯光从院落里漏出来,勉强照亮了砂石路。
只是越往里走,灯光越暗。
谢明珠家在最里头,周围再无别家,门口挂着的两盏灯笼,倒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可今日不同,门口竟站着好几个人影,见他们回来,都急匆匆迎了上来。
宴哥儿最先冲到跟前,满脸焦急:“爹娘,你们可算回来了!方才杨大舅家那边打发人来信,说小姑要生了!”
谢明珠心里“咯噔”一下,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转身就要走:“你几个看好家,我们过去看看!”
谢曜如今和豆娘住在首饰铺那边,萧遥子又去箐林帮忙抓黄鼠狼,家里只剩老爷子一个人,谢明珠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匆匆交代了两句,才和月之羡往杨德发家赶。
宴哥儿和妹妹们也想去,却知道去了也是添乱,只能留在家里等消息。
谢明珠心里却犯嘀咕,萧沫儿的预产期还有五六天,怎么突然提前了?别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个可能,越发着急了。
夫妻俩一路脚步不停,几乎是跑着去的。
刚进杨德发家的院子,就听见楼上传来萧沫儿凄厉的喊声,谢明珠听得背脊发凉。
正要往楼上冲,手腕却被月之羡紧紧攥住,疼得她想甩开:“你做什么?”
抬头却见月之羡脸色发白,比她还紧张:“媳妇,你以前……也这样痛苦吗?”
谢明珠愣了愣,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毕竟自己又没体验过来,穿到这里,小时都这么大了。
不过萧沫儿的喊声实在太撕心裂肺,仿佛能让人切身感受到那种痛。
月之羡见她不说话,只当她从前也是这般,心疼得红了眼,当即就要指天发誓:“媳妇,咱们以后不生孩子了,有宴哥儿他们五个就够了……”
“你糊涂!”只是话没说完,就被正在院子里急得转圈的杨德发一巴掌拍掉了举着的手。
打断了他的发誓还不算,杨德发又赶紧朝银月滩方向作揖:“孩子童言无忌,海神娘娘莫怪!”
谢明珠见他这副模样,倒忍不住笑了,心里的紧张也消了些,忙问:“不是还没到日子吗?怎么突然要生了?千垠呢,怎还没回来?”
提到寒千垠,杨德发脸上满是后悔,叹了口气:“郡主要疏通丽水,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们自然赞成。千垠跟着去鹿乡湖勘察了,原计划要是沫儿这边没事,明天就能回来,时间还宽裕……哪想到会出意外。”早知如此,就不叫他跟着去了。
谢明珠没去埋怨寒千垠不在家,反倒抓住了“意外”两个字,心一下子被揪紧:“什么意外?你的意思是,不是自然生产?”
“唉,还不是因为那个花怜芳!”杨德发皱着眉,“你嫂子听得大家都说好看,也想去看戏,大夫也说沫儿身子不错,快生了多活动活动好。我还怕人多挤着她,特意花高价买了雅座,走侧门上的楼梯,单独的雅间,不用跟大伙儿挤,按理说不会有事。”
秦掌柜租了谢明珠的院子后,把屋顶拆了改造成戏台,四周建了棚屋——楼下是普通座位,楼上是给贵客准备的雅间,视野还宽敞。
可谁也没料到,花怜芳一上台,。才唱了几句,萧沫儿的情绪就不对劲了。
“我听你嫂子说,她先是哭了一场,起初还以为是戏演得好,后来就越来越不对劲,没等戏散场就赶紧回来了。”杨德发至今没弄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
只怨寒氏非要去看戏,“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正说着,楼上传来的喊声突然弱了下去。
谢明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虽怕产房里的场面,却还是咬着牙推了门。
原身虽生过两个孩子,可谢明珠自己还是个没经历过这些的,一进门就被刺鼻的血腥味冲得头晕,可看见萧沫儿惨白如纸的脸,她瞬间冷静下来。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直从脚底直窜上来。
流放路上见多了死人,可那些都是陌生人。萧沫儿是她放在心上的小妹妹,如今身下血流不止,气息也越来越弱,谢明珠只觉得心都要揪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