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姐,管薪碳的管事乐山姐姐之前已经查过,与未央宫那边关系匪浅,”雪梨面色微沉地汇报道,“此番以次充好,肯定是有那边的示意。”
偏殿里的几人站在炭盆附近,谢秋霜拿钳子扒了扒,果然是碎碳居多。
她想了想问道:“娘娘用的银丝碳倒没有什么问题,你去将茯苓叫来,我看看宫人们的是不是也有问题。”
雪梨应了声,十分不忿地跑了出去。说来也是,任谁刚刚得到总管的任务就被人针对做得不好,都会和她一样火冒三丈。
谢秋霜又看向水蓝,后者的心情要比雪梨平和些,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
“秋霜姐,奴婢去取那些个适宜的花草时,也遭人刁难,”水蓝明显是仔细思考过的,“不过奴婢与雪梨所想不同,奴婢认为此事并非是未央宫那边做的。”
“说来听听。”谢秋霜眉头微蹙,来了兴趣。
水蓝点点头,将自己所想细细解释道:“娘娘最为喜欢的当为梅树,奴婢想去内廷府取几株栽到院子里,内廷府的管事却说没有。当时奴婢觉得心中有异,便多留了个心眼,守在转角的地方看看其他宫是否也如此碰壁。”
“等了两天,未央宫的人也去了,奴婢注意到她也是空手而出,且脸色难看,明显是发过脾气的样子。如若真是她们暗中使绊子,绝对不会瞒着自家宫人才对。”
谢秋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可还见到其他宫的宫人,也是如此情形么?”
“这几日去的,基本上都是空手而归,有端了东西出来的,全都是些寻常货色。”水蓝想了想才说道。
“也就是说,”谢秋霜这回是真的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脸色阴晴不定,“并非是人家有意为难永宁宫,而是里头确实给不出来。”
给不出来无非是两种原因,一种是压根就没有,而另一种是已经给出去了。
没有是不可能的,宫中花匠数百,平日里除了应邀帮各宫移栽花木,唯一的工作便是照顾和培育这些时令的花草。
而已经给出去了,宫里位高有次权力的宫妃并不多,永宁宫都是密切盯着的,谢秋霜确信自己没有听说有哪个宫大兴土木改建园林。
这其中必有蹊跷。
尚未等她想清楚,雪梨就带着茯苓回来了。
“秋霜姐,雪梨说您找我说薪碳的事。”茯苓的长相和她的性格很配,看着就是一板一眼、不懂变通的人。
这样的人虽然不够聪明,但是管理宫人们的吃穿用度是再合适不过。
谢秋霜刚想到关键时刻,便没有想要和她绕弯子的意思:“近几个月宫中宫人们支取的薪碳份例可有问题?”
茯苓皱起眉头,眼睛下意识盯住脚下正烧得软洋洋的炭火,半晌才摇头:“这个月的份例应当是明日支取,但是上个月的薪碳都是按照标准来的,没有问题。”
“雪梨,你是何时去的?”谢秋霜扭头问道。
雪梨在风里吹了一通,脸冻红了些,思绪也清晰不少:“奴婢是这两天去的。”
谢秋霜“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水蓝也是这两日,你也是,那看来就是这两日内廷府和六尚局出了问题,可最近也没听说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她觉得这条消息不能放过,做出决定,“茯苓,明日取碳我与你一同去,你做主导,我换件普通点的衣服跟在后面看看。”
茯苓自无不可。
*
“姑姑,您这薪碳可比上个月的要次上不少。”茯苓面色不善地蹲在地上,拿了根木棍翻动着框子里的碳渣。她蹲的并不正,刚刚好能让侧身靠后的另一个小宫女看清楚。
掌事姑姑赔笑道:“瞧您说的,您可是宜昭容娘娘宫里的人,老奴怎么会弄虚作假?您放心,都是足例的。”
茯苓才不管她,永宁宫如今可不需要像这些管事低三下四:“姑姑,您莫不是觉得我年纪轻了不懂罢,这份例一事都是明文规定记在册子上的,今儿奴婢还特意带着了,要不然读给您听听?”
说罢,她还真的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书册,作势要翻找起来。
伪装成小宫女的谢秋霜见管事嬷嬷脸上不慌不忙,心中一紧,暗自拉了拉茯苓的袖子。
茯苓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向对方:“这薪碳是足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