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霜继续道:“宫宴往往是按照位份分先后,陛下料到此时娘娘的车架应当会出现在乾清宫门口,便派遣周公公过来将钥匙递给娘娘,顺便将太后和贵妃处理了。”
“意外便是贤妃!”金公公很快反应过来,“她当时是从乾清宫里过来的。”
“说盛昌侯更准确。”凌清禾捏了捏发酸的眉心,淡淡道,“瑾昭媛刚刚已然认定自己会赢,依然将野心尽数宣之于口了。”
金公公有些担心:“那陛下岂不是会有危险?”
“既是要瓮中捉鳖,总会有些手段的,皇室的禁军和暗卫也不是吃干饭的。”凌清禾摇头,“应当只是没来得及顾上后宫。”
谢秋霜见似乎再分析也得不出更多的消息了,视线便落到了那两个不知通往何处的洞口。
她犹豫道:“娘娘,此处虽然安全,但毕竟缺衣少食,这口井虽带来了光亮,同时也不断有凉风吹进来,夜里肯定会更冷。依奴婢看,应当去另外的出口看上一看。”
“合该如此,我亲自去罢。”凌清禾垂下的手掌猛然握成了拳头。
“不可!”谢秋霜和金公公同时脸色大变。
她反驳道:“娘娘,您应当镇守后方,护着两位小主子才是。若是您出事了,奴婢这些人纵然是能在此处待到宫变结束,又有何意义?”
金公公话便简单许多:“请娘娘三思!”
“今日有多少人为我而死,已然数不胜数,而我却只能窝囊地躲在这个石洞里吗?”凌清禾眼中流出两行清泪,巨大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们这的动静其实并不小,整个密室又没有其他人说话,除了睡着的两个小主子,其实所有人都听清楚了他们的分析,此时再也按耐不住。
采荷第一个站出来:“娘娘,奴婢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之人,却也知道一国之主并不能亲自前往边境御敌,战场上的将帅大多都是在后方调兵遣将而非冲在兵卒之前。您若不安全,那今日挺身而出之人的牺牲又有何意义呢?”
“娘娘,您弄错了。”这次开口的是香菱,她虽然冻得瑟瑟发抖,但还是说得十分认真,“既然那些人是宫变,当属于叛贼才是。既是叛贼,她们便是为了正统,绝非是娘娘您的缘故。”
凌清禾闭上眼,任由眼泪划过脸颊,滴落在地上。
她知道她们其实都是在安慰她,但是她又能说什么呢?
凌氏的儿女都是硬气的、忠君的,她也是,但她还是不够,即便她通读《兵书》,但也从未去过真正的战场,见过真正的死人。
她的权势也不够,遇到这样的情况没办法护住手底下的宫人,让她们枉送了性命。
凌清禾强自镇定下来,粗重的鼻息昭示着她刚刚不宁的心绪。
“取纸笔来。”她沉声道。
密室里自然没有纸笔砚台一类的精致东西。谢秋霜将榻上棉布沾有灰尘的一面铺在地上,露出里头较为干净的白色来。
再找了根棍子,往废弃的炉子里搅了搅,头便沾上了黑色的碳粉。
递到凌清禾手中,刚好是简陋的纸笔砚台。
凌清禾开始做她最擅长的事情,丹青。她先将永宁宫的位置确定,而后画出了她们撤离的路线,进到闻香榭,再进到地道里的密室。
谢秋霜拿着火折子和采荷金公公一起前后护着她前往那两个黝黑的洞口,她不能出去探路,但是能用脚步丈量长度,猜测洞口之后究竟是后宫的何处,这是她唯一能再多做的事情。
脏兮兮的布上很快被碳粉画成了一块一块的,谢秋霜感觉这是她自打认识自家娘娘以来看到的最特别的一幅画。
没有水墨丹青之妙,只有步步生机之喜。
“左边这处是掖庭宫,右边这个应当是……安乐堂。”凌清禾画好之后,一直盯着看的梧桐做出了结论,她对永宁宫与掖庭宫之间的路线十分熟悉,一眼便看出了前者。
谢秋霜仔细看了看,才点点头:“是安乐堂没错。”
“这密室通往的地方居然如此之远?”香菱有些惊讶。
乐山道:“你也没见刚刚我们光是从闻香榭进来便花了一盏茶的时间,而别提娘娘去两个通道丈量花费的时间,看天井,天都已经黑了。”
“既如此,当兵分两路。”谢秋霜思索片刻道,“乐山和乐水之前在掖庭宫露面并不多,而且认识浣衣局的白芷姑姑,掖庭宫便由你二人去吧。安乐堂只有奴婢去过,交由奴婢即可,娘娘您觉得呢?”
凌清禾叹了口气:“就按你说得办,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