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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云晋中案14（第2页）

此时，罗夕年眸底暗沉。

他从袖中取出那枚黑松玉牌，松树上的枝叶间一个“贾”字在烛光摇曳间若隐若现。

正是贾家那枚信物。

董七没有立刻接玉佩，臃肿的胖脸上，那双被挤压的又狡黠又阴邃的小眼睛先是落在玉佩上，随即缓缓抬眼扫过罗夕年，最后目光定格在角落的十二道身影上。

他的视线在少年们身上停留的时间，足比少女们多了半息。

“贾公子。”他声音仍旧沙哑，像卡着一口痰，听得人浑身不舒服，“今晨传的消息，可是上水三根草，这怎得变成了下水三根草，下水金火呀。”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刀鞘，动作极轻，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洞穴内的空气，瞬间绷紧了。

那贴墙站着的十二人，指尖都微微收紧，呼吸却依旧平稳。

他们知道，这是董七的试探。

在通天楼里，上水暗指超过十人，下水则是不足十人，可超五人。

货品按照品相分为四阶，一阶极品品相，倾国倾城，年不超15，被称一条金；二阶是童男童女，品相上佳才可，被称二钱；三阶，年纪过12、不超18的少女称三根草，少男则叫金火，可与二阶同价；这最后一阶，便是年轻力壮的，以斤数论，被叫肉斤。

这人口买卖最忌变数，此番变数，足以让董七心生怀疑，甚至彻查货主身份。

这也正是罗夕年安排此处戏份的重要目的。

虽说一旦身份暴露，罗夕年潜伏多日查探人口贩卖案的计划便会功亏一篑。

但他已有计划，现心下底气十足，面上平静如镜。轻笑一声，收回玉佩，随手拂了拂锦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七爷消息灵通，倒是让晚辈佩服。”

“不过，”他低头略带无奈地笑了一声，而后抬眸摇头道，“您也知道，此番来此是携家弟一起的。家弟自幼被父亲宠惯了，待他来时我就知道，他必要去陆庄的，这不，果然给自己折进去了。”

说到此，罗夕年满脸都是无奈，“怕被家弟败光这些货，这才出此下策嘛。现今看来贾某倒是赌对了。”

说着，他抬手指向十二人里最末端的少年郎，“您瞧这皮相，除了年纪大些，不然非得跟那一金争一争才是。”

那位眉眼清秀，身形比旁人略瘦些，但胜在垂着头时，脖颈线条纤细，竟有几分雌雄莫辨的秀气。

“这一件，”罗夕年语气带着几分散漫，又掺了点世家公子的倨傲，“换几个钱，权当给七爷添个彩头。”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为何要藏着掖着的缘由，又符合幽州贾家那位二公子纨绔骄纵的做派，更抬了这七爷的面子跟喜好，可谓是滴水不漏。

董七的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小眼睛弯得更小了。

今日他收到的情报，贾家的货是在午时持通天楼的信物入的云州，申时出城，戌时入的苍池山，进山时便是六男六女。

虽性别不对，但人数相符，山下哨卡便放了行。

如今看这批货的质量，要是加以调教，送往盛京高官的私宅，也是够资质的。

尤其这位被贾公子点名送给他的少年，真是长到了他的心坎上，颇具拂柳之姿，皮白如雪，细脖如锦，这要是从身后掐着，那该是何等的……

董七眼中的贪婪终是满意地收了起来。

这贾大公子，懂事儿了。

他想起之前与这贾大公子打交道，从来都是眼神阴暗，行事狠辣，如今才几月不见，倒是变得举止从容，张弛有度，长进了不少。

他指尖依旧摩挲着刀鞘，但却很快伸出手，“玉佩。”

罗夕年重新上前递出玉佩，看他抬手拿过，指尖在玉牌上的纹路处轻轻一刮，便知道，稳了。

每一位在通天楼登陆造册的商家，都有代表自家的玉牌。

玉牌按照三等划分，三等为绿玉，是普通的行商出入通天楼的信物；二等便是黑牌松面，上刻每家姓氏，贾家玉佩便是此等，那只有通天楼知晓的验伪暗纹，仿冒不得。

“贾大公子的心意，我领了。”董七的声音依旧平淡，“你那二弟今夜怕是带不走了，明日我便差人去赌坊一趟。”

他说着，总算从榻上起身，缓步走向那十二名“货物”，脚步停在最前面的少女面前。

少女垂着头，睫毛轻颤，看起来紧张得厉害。

董七的指尖突然抬起，快如闪电，朝着少女的下巴掠去！

这一下又快又狠，若是寻常女子，定会惊呼出声，或是狼狈躲闪。

罗夕年的心脏猛地一缩，袖中的手悄然握紧——他还在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