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许久,他道:“因为我爱你,而你不爱我……我知道,你对我失望之后依旧不与我分别,不是因为你真的想给我重新来过的机会,是你没办法离开,你需要从我这得到你要的自由。你想要的是那一纸契书,不是我。”
“我知道……”
冷翠烛瞪大眼,她没想到尹渊会将此事戳穿,她以为他不忍心,以为他至少会给他们相方都留点余地,留些体面。
可他就是狠心地,将那最后一层遮羞布给揭开,让他们两人都没了尊严,成了任心撕扯的野兽。
“所以呢,”她长吁短叹,“你知道了,打算要拿我怎样,要如何去报复我……”
“噢,你已经困住我了,大人好谋算。”
男人则声“……我会放你走的。”
“但不是现在。先治好你的病,再谈此事。”
“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治这个毛病,”她抱紧双臂,念念有词,“也是因为爱吗?你何时变得这样痴情,这样无私。”
男人眉心沟壑愈深:“不是……”
相反,是因为自私。
一见钟情,到最后兰因絮果,争吵到两败俱伤……这样老套的剧情,他却不想终止。
因为爱,因为恨;因为无私,因为自私。
如同深嵌在血肉之中的琉璃片,那份带锋利的昳丽,长久下去与血肉交融,成为一体,每次相拥,就嵌深几分。
“反正,我会治好你的病的。”
“那你呢?”她偏头问,“你的那些毛病,也要去治吗?”
“不治的话,也无所谓了。”从前他的那些伤人的话、他的沉默与冷视,往她身上扎得多了,她也就麻木了,或者说,是不在乎了。
尹渊说要帮她治蛊毒,她便给他解开束缚将他放走,独留自己日复一日地待在房中,等着他有朝一日来到。
那一日倒是来得快。正好,她身子恢复得差不多,已能下地走动。
“这就是你说的法子?”她杵在门口,环臂侧身给丫鬟让路,目光落在丫鬟手里端着的药汤。
“你去哪里寻得的?这药真的能治蛊毒?没这么容易治吧……”她原以为尹渊是在与她耍笑,没料到他是认真的。她原还打算就与体内的蛊耗一辈子,看谁先耗死谁……
“坐下喝药吧。”尹渊别过眼,未加多言。
她稍有疑惑,但还是坐到床头,接过丫鬟递来的药碗。
她嗅了下,就是最寻常不过的中药汤,止不过带了稍许腥味。那腥味独特,不似药材那般腥涩带苦气,是腥中带甜、带酸,难以言喻。
“这真的有用?”
男人目移:“……你可以不喝。”
“泠娘,你可以不喝,要不要喝,全在于你。”
她翘首叹道:“没事,我喝。”
说着,她仰头将药水往喉里灌。
男人陡然瞪大眼。
未等到她将那碗药喝完,男人拂袖,将药碗掀翻,摔碎在地,余下药水瀽倒满地。
“这不是治病的药,”她狠瞪着男人,手背揩去唇梢药渍,“这是毒药,对吗?”
“我就知道,你哪有那么好心,愿意同我妥协。还说什么不想我被困住……呵。”
她翘首等着毒药发作,等着男人原形毕露地扼住她咽喉,却只等到一句。
“泠娘,不是毒药,”尹渊拧眉,声音暗哑,“就是治病的药……”
“治谁的病?”她站起身,“你的吗?”
男人惶惶:“我不知道……”
她张唇正想质问他,手腕倏地一暖,迅速热起来,热感从腕间遍及全身,如天降甘霖般润泽她形骸每一丝每一寸,使她不禁抿唇嘤咛,扭头往床上坐去。
她撩开衣领,露出手臂,抚过肌肤之下逐渐消退的鼓包,骇异抬头:“这……”
竟然真的是解蛊毒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