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整条手臂都麻了,五指脱力,鼓槌“嘭”的一声,掉了下去。
汪净荷耳中发出尖锐的蝉鸣声,剧烈喘息。
她终于是迈出这一步。
太阳刺得双目发疼,眼前发黑,她看向云芹,听到自己问:“不知,女子可否求做君子。”
云芹扶着肚子,捡起地上的鼓槌,单手掂了一下。
她朝她笑:“你是君子,本也是女子。”
汪净荷蓦地怔住。
登闻鼓院还没响应,那就再来一声。
云芹抡起鼓槌,带着一股风,敲下去——“咚擦”!
这一下,这面坚。挺了数十年的鼓皮,裂了个口子。
…
今日是个晴日,天际青蓝,阳光灿烂,春风和煦。
天泽门外,陆挚站在进士中的前排,与昨天小传胪十人一道。
穿着一样的衣裳,他却有种鹤立鸡群之效果。
众人早听说陆挚进了前十,再观前十者容貌,无一能比,此人大抵就是探花。
不过两刻钟,皇帝身着衮服,面容冷肃,坐在一张龙椅上,依照礼仪制度,鸣鞭,教坊司奏乐。
金榜被放置在桌案上,主考官宣旨,他们离得太远,声音对后面的进士而言,不算大,隐约听得响动。
陆挚微微凝神。
很快,传胪官高声,一声声传唱下去,那声音便越来越近:“第一甲……”
“第一甲第一名……”
“第一甲第一名陆……”
“第一甲第一名陆挚!”
“咚擦!”
天际恍若传来一道惊雷,和陆挚耳畔的唱名,交互重叠,那一刹,他垂着眼眸,心脏发紧,蓦地攥紧手心。
举业多舛,此刻,全都得了回报。
他总算是不负父母所望,不负云芹所望。
名次一点点唱下去,便也花了不少时间,传胪大典结束,便是皇帝赐御街夸官。
古来多少读书人,只盼着这一刻。
陆挚换上一身圆领绯红状元袍,腰束银玉带,佩白玉佩,戴上一顶乌纱帽,帽纱簪金枝叶宫花,俊美无俦。
他上马时,身旁,榜眼同他搭话,说:“陆状元,你刚刚听到什么雷声没?”
陆挚讶然,原来那不是自己的错觉么?
…
此时,刚从天泽门离开,皇帝眉眼肃然,问:“朝堂外面那架?破了?”
大太监冷汗,道:“是,可能是年久失修……”
皇帝道:“我去看看。”
……
汪净荷面朝宫门跪下,抬起账本的手,在颤抖。
她心跳如擂鼓,眼角余光却见云芹一手拎鼓槌,另一只手捋着鼓皮,想悄悄把它补好。
她无端笑了一下,沉下心来。
下一刻,她抬高声音:“民妇汪氏,淮州阳河县县令汪举清之女,前刑部清吏司员外郎秦铮前儿媳、秦铮义子秦聪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