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奋力往前跑着,忽觉一根绳子从天而降。
下一瞬,还没等它反应来,那绳套便猛地套住了它的脖子。
之后,一股巨大的力量顺着麻绳传来,一下子将它掀翻在地。
野猪躺倒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因被那绳子捆住了脖颈,不能向远处跑去,便哼哼了几声,用力一跃爬了起来,竖着一对獠牙,转身朝拿绳子套它的人顶去。
姜忆安一直紧盯着这头漆黑壮硕野猪的动作。
她微微一笑,似乎早有预料,锋利的杀猪尖刀在指尖旋了几下,之后握紧刀柄,大步迎着野猪走去。
就在野猪凶猛地扑上来的一瞬间,她手里的刀刃对准了它的咽喉。
她动作又快又准,一只手中的刀尖隔断野猪的喉管,又往里送了几分,另一只手则收紧了绳索,巨大的力道桎梏住野猪,不让它垂死挣扎。
她一直没有松手,直到野猪全身瘫软在地,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她才灿然一笑,轻松地吹了吹额前的乌发,拔出了它脖颈间的杀猪刀。
贺晋远落后一步赶到了锦翠园。
因这些时日,目力已恢复了至原来的五成,那覆着双眸的黑缎已被他摘下,周围的世界也逐渐变得比原来清楚许多,是以他无需再乘坐步辇。
因担心姜忆安擒野猪会受伤,他也没来得及知会两个小厮护卫左右,便一个人匆匆忙忙赶来。
到了园内,遥遥看到他那身着石榴红裙裳的娘子在汀兰榭旁,他便疾步走了过去。
寒冷的冬季已经过去,此时是冬雪消融的初春。
和煦晴朗的天光倾泻而下,路旁的枯草已经发芽,饱经寒冬风霜的杨柳,也焕发了勃勃生机。
忽地噗嗤一声响起,是尖刀刺进那头凶猛野的猪脖颈之后,鲜血溅出的声音。
血线瞬间飚出,在空中划过清晰的弧度。
站在三丈远外,贺晋远忽地顿住了脚步。
深邃的凤眸微微眯起,视线从鲜血飞溅之处缓缓上移。
掠过她踩在野猪背上的鹿皮小靴,越过她春风拂动着的石榴红裙摆,看到那把闪着寒光的杀猪刀柄,在她白皙有力的手掌上停留了一瞬。
之后,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葳蕤浓密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缓慢得,极轻得,抬眸看向她的脸庞。
深夜中,他曾悄然轻抚过千百遍的姣好眉眼,此刻,像是遽然放大一般,清晰无比地映在他的眼眸中。
呼吸几乎瞬间静止,四周也遽然安静下来。
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贺晋远不敢相信地按了按自己的眼角。
那是他的娘子,是他视力恢复如常后,第一个想要看到的人。
而今,隔着一段距离,他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
饶是他的心脏已因她而失律地跳动过不知多少次,可这一次,却砰砰砰跳得如同阵阵春雷一般,几乎将他的耳膜震破。
他唇畔勾起一抹轻浅的笑意,视线却犹如炙热的火光烈焰,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张明媚轶丽的脸庞。
察觉到不远处一道灼灼发热的视线,姜忆安微微偏了下头。
待看到是贺晋远来了,她眨了眨澄澈的眼睛,眼神有些疑惑。
“夫君,你愣着干什么?快过来给我帮忙啊。”
贺晋远没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低低嗯了一声。
心脏在胸腔中疯狂地跳动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她,步子沉稳如常,俊美无俦的脸庞也看不出一丝波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