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娘点头,回忆道:“昨晚我睡去后,又在夜半惊醒,有些口渴,想下床倒杯水,但隐约见到一个女子在房中,模模糊糊的,只有个轮廓,似是站了许久。
她见状给我倒了杯水,但很快又不见了。
今早醒来,我还以为是做梦,可杯子就在床头……”
荀飞飞只道:“义母有所不知,那把剑便是她娘亲的遗物,这个剑灵从前见过您,只是您不识君罢了,对您也是有情意在的。”
茹娘恍然:“原是这样……”
“之前不是说了吗,你现在身子虚,夜间起来,摇铃唤我便是。”
茹娘笑道:“好,下次一定叫醒你。”
……
鼓声咚咚,沿街的金陵渡百姓一同推开窗,向鼓队洒水,纵然此时天色沉沉,也仍旧有着欢声笑语。
林斐然同李长风一道穿行于顶,逐渐将鼓队甩在身后,四周的薄雾开始消散,却又蕴起一股风雨将至的潮意。
二人行至密林附近,滩涂上已然聚集不少祈愿的百姓,镜湖之上飘荡的也不再是莲灯,而是一颗又一颗糊得浑圆的纸灯,在日色下亮着不甚显眼的辉光。
而在镜湖中央,密教竟然愿意将殿门合拢半扇,让位于此次的祭祀。
二人大概扫过一眼,便不再停留,径直去往密林某处,与等待在那里的青雀汇合。
身量不算高的女修看着他们,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慎重。
“所有人之中,唯有我的身份从未暴露过,但经此一役,被他们发现是必然的事。
我对此并不惧怕,但你们一定要知道,深入密教只有这一次的机会,机不可失。”
言罢,她将自己的玉牌取下,递到林斐然手中。
“主殿之中,有一双窥视的眼,你一定要万分小心,之前布阵有我为你掩护,但今日取火种,便都只能靠你自己,用这块令牌,能暂时蒙蔽过它。
如今主殿之中,除了傲雪二人之外,便只有连我在内的三位香主,我会尽力为你掩护,若有要事,我也会以这块令牌传信,二位一定小心。”
林斐然点头接过,与李长风一道离去时,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道:“前辈,不必太过在意炉房里的那位,昨夜,我已经把他困在阵中了,破阵最快也在今晚,紧盯傲雪就好。
困住她的法阵如何控制,照这几页纸来做。”
青雀一脸郑重地接过,点头:“嗯……嗯?!”
她惊讶看向炉房方向,又回过头来,林斐然已经同李长风一道披上法衣离去,不见身影,唯见湖上纸灯向两侧散开,荡出一条不似通路的通路。
张思我做出的匿影服,只要不碰上水,不论去到何处,都如入无人之境,主殿留下的修士未能看穿,二人由此顺利潜入。
利用青雀的令牌,他们很快到达顶层,立在东南处顶层某个房间之前。
房外有阵法锁闭,李长风抱剑在旁望风,林斐然便矮身上前,取出一块灵玉,小心仔细地开始解阵。
灵玉上繁复的阵纹缓缓旋转、拼合,在只剩下最后一个缺口时,林斐然忽然站起身,李长风见状绷紧脊背,看向四周,小声道:“阵法有古怪?”
林斐然缓缓吐出口气:“不,只剩最后一步了,但从我们打开这一刻起,就再没有停歇喘息的时间,前有狼,后有虎——”
李长风看去,一时有些讶然,他从林斐然脸上看出一种担下太多的踌躇与犹豫,以及一点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紧张。
能力多大,责任多大,但不是人人都能从善如流。
他见状忍不住笑,拍了拍她的肩:“何必停下,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向前,不必忧思太多,作为一个剑客,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拔剑。”
天地灵脉不可失,但对他们而言,火种同样必不可少,瞻前顾后,只会得不偿失。
不论是狼是虎,唯有拔剑。
林斐然闭目一瞬,随后睁开,长指虚空一握,缓缓转动,只听得咔哒一声,道道灵光从房外流过。
她忽然想起昨夜,那人告诉她藏宝的位置时,附加的另一句话。
“那道门的后面,是一处只有圣女去过的所在,连我们都只有所听闻,却从未进过,门后是什么,谁也无法预料,万事小心。”
林斐然双拳微握,凝神推门而入,李长风也紧随其后。
二人入内,却发现自己并非踏入某个房中,而是进入了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画中山清水秀,墨色蕴蕴,一道线条模糊的横风席卷而来,停驻在二人身前。
少顷,横风旋转为一只堪堪睁开的眼,线条一顿一顿地流转,却似乎眼中有神一般凝视而去。
二人自然立刻想起了青雀的告诫,林斐然右手微动,已然是握上金澜剑柄,李长风拇指推起,利剑已出鞘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