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顿,转过头来,模糊不清的面容对她,探究的视线几乎将她扫视一遍。
“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那更不能留你了。放心,杀了你之后,我会在这里给你塑一座像,母女团聚,也是我一片心意。”
话音落,那根简陋的钓竿忽然上下浮沉,云海中也泛起雾泡,像是有大鱼咬钩一般。
他的注意力被牵引过去,林斐然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视线冷然,又趁此机会仔细打量四周,这一次与上次梦见不同,她见到了更多先前没有的东西。
比如右方的一座白色宫殿,大殿造型奇特,里面像是供奉着什么。
哗啦一声,云海中的大鱼翻涌而出,声响极大,林斐然立即转头看去,见到的却只有雾白气泡。
她本不以为意,还想再细看那处宫殿,但下一刻,她的视线便定定落在云海之中。
咬饵的不是大鱼,而是一个人。
那人面无表情跃出又沉入,面颊被饵钩穿破,但并未流血,僵硬的身躯如将死之鱼一般挣扎,实在触目惊心!
男子起身收回钓竿,顺道向前走了几步,动作有种说不出的微妙与诡异。
直到人完全露出水面之后,他猛然扬起钓竿,那人含着鱼线在半空挣扎,甩过一圈后,被轻巧扔入一旁的石坑中。
林斐然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她向左走了几步,探头看去,却发现深坑中有许多这样咬钩之人。
他们躺在洞底,时不时挣扎一下,与渔家箩筐里的鱼别无二致。
云海之中还有许多这样的“鱼影”,他坐回原位,再度抛竿,随后自顾自开口。
“很多人喜欢钓鱼,老的少的,修为高深的,难以入道的,扛着一根鱼竿就能坐一整天,他们好像觉得钓鱼很有意思,可我不这么认为。
鱼总是会上钩的,但钓不起来也无所谓,这很无趣。
比起钓鱼,我更喜欢人族的另一种玩法——赌。”
林斐然的目光从坑洞中收回,“我不喜欢这样的玩法。”
他无谓道:“你的喜好并不重要。赌之一字,最有意思的,便是筹码多的人说了算。”
林斐然动动指尖:“就像我没有权力拒绝你将我拖入此处,对吗?”
“拖入?”他再度转头而来,声音没有多少起伏,“密教弟子想来这里见我,需要极高的功绩,你却来得如此轻易,应当觉得荣幸。”
话已至此,他的身份不言而明。
林斐然心中不由得一惊,后背冷汗涔涔,尽管早有猜测,但她还是惊讶于所谓的“道主”竟然会主动来寻她。
男子继续道:“选择上桌下注,你也不必再去追寻你母亲的脚步,毕竟,她当年的落点就是这里。
不同的是,她是自己闯入,而你是被我拉来。”
他站起身,和不停晃动的钓竿博弈,声音却没有半分抖动
“其实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早在伏音他们还没有发现你的时候,我就在看着你。
看着你变成孤儿,被道和宫弟子欺负,自己一个人在小松林中练剑……
我认识你,比你想象的更早。
我以前便想,如果你能像你母亲一样,找到这里,那我就给你一个作赌的机会。”
林斐然摩挲着指尖,汲取着他话里可能透露的额外信息,回道:“赌注是什么?”
男子一笑,随后开口:“要赌,自然是将最无价的东西押上,赌注,便是你的命,五局定下输赢。”
他敲了敲手中钓竿,简陋的木棍顿时伸长,他沉吟道。
“第一局,就以你身上的天地灵脉为筹码下注,如何?”
林斐然心下了然,原来转来转去,还是为了灵脉而来。
她没有答应,只是反问道:“我的赌注是灵脉,你的呢?”
他朗笑几声,吱呀作响的鱼竿猛然被收回,哗啦一声,云海中又有一人被钓起,饵钩上的人影划过沉入云海的半轮明日,在海岸处投下一道长影。
发丝四散,四肢修长,衣袍猎猎——
林斐然看向那抹影子,忽然瞳孔一缩,立即仰头看去,那在半空中划过而挣扎的身影,正是如霰。
鱼线绷出一阵急促的弦音,在他被甩入那处坑洞之前,林斐然立即纵身而起,试图将人拦下,可她没有成功,虚影一晃,如霰的身体还是落入坑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