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风把扒开的橘子放到林斐然身前,顺便就着汁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
不公。
“慕容大人,你当初也参与其中,应当对这两个字十分熟悉。”
慕容秋荻垂目看去,面色在火光中飘摇,忽然明白什么:“原来,他还没有放弃。”
张思我咋舌一声:“到底是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能不能不要打哑谜?”
李长风一顿,有些诧异看去,刚想说他一把年纪了,难道没有参加过两界大战,但话到嘴边,又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嗤笑一声。
“差点忘了,你只是看着老,实际上比谢看花还小上许多。”
张思我虽然看着老态,但论起年龄,在这几人中并不算最大的,当年那场两界争斗结束时,他还是个刚入道的毛头小子,与这些大人物攀扯不上。
林斐然这才是真的惊讶,她转头看向张思我,双唇微张,满是诧异,但又不禁觉得好笑。
张思我双眼一瞪,看向李长风:“再小也比你大!”
慕容秋荻没有在意二人的吵闹,只是抬眼望向院中那场夜雨,随后才看向林斐然,声音缓缓。
“当年大战结束后,且不论妖界如何,我们人界却当真算得上千疮百孔、尸横遍野。
那时候,无数英才陨落,乾道重创,而丁仪修为境界都不俗,甚至已经能算是巅峰之一,在众多修士中颇有地位。
那时大家心中仍旧惶恐,生怕妖界再卷土重来,躁乱之下,也是他提出了‘不公’。
他想,缘何妖族人人皆可修行,而人族却是凡人众多?
此为不公。”
林斐然目光微垂,她对这样的想法并不陌生,几乎每一个人族都或多或少生出过这样的愤懑。
凭什么妖族人人都可以修行,甚至出生之日就是入道之时,人族却要看天赋,明天资,即便有灵脉,也得经过不断的修行磨炼之后,才有入道的可能。
不论是谁,都会为这样天生的差异而觉得不公。
慕容秋荻继续道。
“凡人在修士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便意味着人族轻易随时会被妖族攻破,就如之前一般。
为了避免妖界卷土重来,那时候,他与众多前辈商议之后,想出了三个办法,由不同的人一起实行,哪个有效算哪个。”
“第一个法子,断开两界通道,也就是彻底毁去无尽海的界门,但这方界门天生地养,就算是圣人到此,也无法彻底摧毁,更何况是我们?
无奈之下,他们选择将谢看花派去,看守界门,以便在妖族有动静时,能第一时间发现。”
林斐然眉头微蹙:“似乎和我们从小听闻的有些不同。”
李长风颇为感慨:“只有轻微出入,传闻说换了好几个守界人,但其实从头到尾都只有谢看花一个人,他已经守了几百年之久。
久到当年的人离去,久到这个‘不公’被人忘记,久到这个计划已经无人再执行,他也从未离开,只是日复一日地站在无尽海边,眺望界门的每一处异动。
不过,这也是他的选择,当初大战,他也失去很多。”
林斐然想起当初与谢看花的初遇,那时花轿从夜空飞过,那道淡漠的白影便伫立在海边,一动未动。
她心中同样触动,微微一叹后,问道:“那第二个办法呢?”
慕容秋荻一顿,手中滚着橘子,目光在火光中跃动,忽而笑了一声,像是无奈,又像是回忆。
“第二个办法,是我师父他们执行的,也就是洛阳城这一脉的修士所为,其中有我参与。
妖族人虽然冲动,但也赤诚,不擅阴谋诡计,有什么问题,只是粗暴地与人动手,不会多思。
我们便打算渗透妖界,用些法子造出一个足以震慑妖界的妖王。”
林斐然想起什么,顿时恍然大悟道:“我在书上看过,妖界以前是没有妖王的,各部族之间散乱分布,只以血脉相论,少有来往,互相之间并不会臣服。
只是不知哪一年起,突然出现了一位妖王……”
慕容秋荻一笑,颔首道:“妖族人被血脉深深绑定,没有一统的概念,但我们人族却已经经历过数代王朝更迭,要想做这样一件事,不难,但也不容易,所幸,我们还是做到了。
以王的威势将争端压下,取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和平。”
林斐然立即问道:“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