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孩子,族人被灭,唯我一人苟活,谁又能不消沉?
是她硬把我拉出屋子,硬送我上学堂,每天都和我说个不停,我这才没有轻生……
如今我还是想不通,世间为何会有刀剑相向,生命本该是最宝贵的东西。
我以为它很重,但其实也不过一息,不过一刀,不过一棺。”
“离别之后,便是天人永隔,再不得见。”
说到这里,荀飞飞的声音已经开始沙哑,只是长发遮掩,神情并不清晰。
太陵城中还有不少同他一起来此避难的金陵渡百姓,他们中的一些人见到荀飞飞背棺而过,当即明白发生什么,于是眸色一暗,上前送上一枚铜钱后,便啜泣离去。
不少人由人推己,似乎也看到了死亡将近,心中越发悲切,也忍不住呜咽起来。
荀飞飞按照金陵渡习俗,在城中背棺走了一圈,这才出城而去,走向棺中人为自己选好的心仪之地。
他在坟墓前布下灵阵,跪拜叩首,随后便就地坐下,静静看着碑文。
“你们先去罢,待我处理好这些事后,会去寻你们,密教一行,将我加进去罢。”
雷光滚动,散发人独坐墓前,腰间银面悬在墓碑之上,夜风吹过,寒鸦啼鸣,熟悉的清歌在林间响起,是茹娘生前最爱的曲调。
……
回城途中,三人先是沉默许久,随后金澜才深深吐出口气,出声道:“斐然,你现在还能感应到天目所在吗?”
林斐然摇头:“不知为何,从这滚雷闪动开始,我与另一只天目的感应便断了一般,以前还能隐约察觉,现在却是什么都感应不到。”
金澜看向天际,眉头蹙起:“这到底是什么雷?光打却没声,雨也下不得,这样的乱象,肯定和道主有关。”
林斐然敏锐地想起一件事:“会不会和他们所谓的诞辰有关系?”
金澜嗤笑,望向天幕的视线渐冷:“不过生辰而已,竟也敢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活过这一次生辰日!”
生辰?诞辰?
林斐然脚步忽然一顿,她抬眸看向二人:“不对,生辰与诞辰虽然同义,可平日里又有谁会说庆贺诞辰?”
她目光微动,当即唤出一只信鸟,在上方书写几笔后抬手放出。
金澜问道:“给谁传信?”
“太学府。”林斐然望着信鸟振翅离去,“先前收到消息,沈期醒了,我恰巧有些事要问。”
如霰看她:“既然暂时与天目断了感念,不若直接去太学府?”
林斐然却摇头:“不,我们西行,去找些人查查诞辰之密。”
“找谁?”
“伏音他们,还有……我的师兄。”——
作者有话说:[亲亲]
第308章三封信“师兄?”
天幕中的雷光仍旧在蜿蜒滚动,一瞬照亮天地,又在一息后灭去。
异象剧增,城中百姓无不惶恐,众人都不自觉想到旧界将临一事,各宗弟子历经数月,忙着救治伤患、驱逐妖兽、安抚人心,已是分身乏术,疲累不堪,但在这样的天色中,仍不免沉郁凝重下来。
他们自然已经听宗门内的师长说过,当初飞花会的经历,并不单纯是一场历练,而是诸位圣人对未来的预示。
他们都是经历过飞花会一行的人,心中忍不住推测,或许这样的雷光过后,便会像圣人们所预示的那般,将有数不尽的雨滴坠落,淹没山川,冲塌屋宇,覆灭天地。
空气越发潮湿,谁也说不准这雨会在什么时候落下。
林斐然拂开薄雾,正与如霰御剑向东而行,途中却突然收到一只信鸟,她接过展开,有些意外。
这是穆春娥的来信。
“斐然,如今天幕中雷电双鸣,不日或有风雨至,我们本想与师祖商议此番异象,但却一直未能联系上,不知师祖如今可安好?对此番异景,谷中圣人可曾有暗示?”
林斐然目光微凝,随后在信纸后以灵力书写。
“师祖并无大碍,如今尚在休憩,异象之事我昨日已经问过,师祖也不知解法,但他当初曾在谷中听闻,雨落之后,一切便已经踏上终途。
圣人当年的卜算,便只到落雨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