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微问道:“你跟收购我们大楼的远达地产什么关系?”
戚盛屿哦了声,淡定地解释道:“远达地产是我外公创办的,现在是我接班,但主要负责公司事务的是常霁青常总。”
虞知微:“???”
她愣了一下,忍不住站起身,往窗户边走,连声问:“为什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顿了顿,她心里又忍不住拱起一点火来,冷哼道:“不会又是什么为我好的隐瞒吧?”
说到最后她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戚盛屿将自己代入她的位置想了很久,多少有些能理解她为什么破防,不仅是因为被人探知隐私而导致的羞辱感和暴露感,还因为他的隐瞒。
所有“为你好”的隐瞒,本质就是一种不信任。
不信任她会理解他做的一切是真的为她好,不信任她在得知他调查过她的父亲之后会保持理智。
戚盛屿叹口气,先否认她的说法:“当然不是,我只是……”
“我一开始是不好意思告诉你,你吐槽过持有这几座物业的公司每年光收租就盆满钵满,你好不容易赚的钱都交租金了,是无良资本家,我怕说了你会不好意思。”
他一副老实巴交的语气:“后来就更不知道怎么说了,我们又不聊这个话题,特地告诉你,好像故意炫耀一样,有时候根本也没想起。”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一轻:“我们很多话聊的,你忘了吗?”
很细很细的酸痛就在这时突然从心底升起,虞知微甚至忘了生气,愣在原处,半晌才反应过来,低声应道:“……不用,我觉得现在这个位置挺好的,和邻居都熟了。”
戚盛屿沉默半晌,轻轻应了声好。
像是实在忍不住,他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微微?”
虞知微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他,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然后将手机一扔,仰面躺倒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吸顶灯看,直到再也撑不住,才眨眨眼。
小玉蹭到她跟前,歪头打量她一会儿,凑近前舔她的眼角。
虞知微侧头避开,自己揉了揉眼角。
她越揉,小玉越想来舔她,急得团团转,不停地拱她。
“我没事。”虞知微伸手揽过它,看着它懵懂的双眼,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你也没有爸爸咯。”
说完突然如遭雷击,瞬间语塞,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欺负一只小猫有意思吗?
虞知微闭上眼,回忆起意识到戚盛屿调查过她的那一瞬的心情,像内心深处最柔软、未经包扎的伤口,被人无情地戳碰着,带着尖锐玻璃渣,扎破了血管,全身血液一半直冲头顶,一半稀里哗啦从身体里流走。
就变成了面红耳赤和浑身冰凉并存,狼狈不堪的自己。
那是一种滚烫的羞耻与冰寒的愤怒交织的情感。
她小心翼翼藏在心底最阴暗角落的苔藓,被人连根拔起,暴露在刺眼的聚光灯下任人点评,她不仅气戚盛屿,更气那个无力保护自己领地、瞬间变得透明和可悲的自己。
回忆起这些心情的时候,她听见心里有城墙坍塌的声音——这不是关于秘密本身,而是关于尊重与信任。
她叹口气,都这样了,戚盛屿还问她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她敢要吗?不要,要不起。
戚盛屿被挂断电话之后用手背挡着眼,苦笑着嘟囔了一句:“真狠心啊……”
说什么会跟他一直好,原来都是骗他的。
他坐起身,扒了一下头发,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房间走。
慢吞吞地洗漱,慢吞吞地去洗衣服,再慢吞吞地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
东西不少,衣服鞋袜、领带配饰,还有水杯剃须刀之类的日用品,他不想收拾,但就怕虞知微回来以后直接给他扔了。
边收拾边在心里骂自己,真特么假积极,虞知微给他三天,他非要说明天就搬,可白天还要上班哪有时间,这下好了,要连夜卷铺盖了。
整理到最后才发现,行李箱只有两个,装不完这许多东西。
比起他刚住进来时的几套衣服,现在东西多了许多,换季时杜姐让人再送来的衣服,虞知微陆续给他添置的换洗衣物和日用品,他们出去玩时带回来的小东西,他们的合影……
每往行李箱里装一样东西,他就觉得心里空了一小块。
东西琐碎,戚盛屿又每样都要摸一摸,等他收拾完抬头一看,天色已经发白,看起来太阳很快就要升起,他拿过手机看一眼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