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茫然从心底升起,她突然愣住。
往后一退,脚后跟碰到餐椅,她顺势坐下去,捂着心口,就这样一直坐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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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虞知微收到戚盛屿让跑腿小哥送过来的快递文件,签收后打开一看,是关于虞城的资料。
不仅仅有他名下的咨询公司的详细信息,从成立时间、注册资金到经营状况、合作伙伴,事无巨细,一一列举在纸面上。
还有虞城本人近二十年的重要动态,比如什么时候晋升了什么职称,比如他的关系网,哪位教授和他关系好、他的学生中有谁是在哪个知名机构担任比较重要的职务,比如他的其他投资,诸如此类。
虞知微越看越生气,也越看越心惊。
虽然这份资料里对她、对曾家的描述只有一句简单的“岳父系其恩师曾弘闻,但夫妻失合近二十年”,但虞知微还是不由得失语。
看,只要他想,他就能将她所有底细都查得一清二楚。
她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秘密,不仅没穿衣服,甚至连哪根骨头长得比较好看,他都可以看得明明白白。
区别在于他想不想。
虞知微觉得自己的不安感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酷暑天里竟然觉得脊背发冷。
但她仍然感谢戚盛屿,因为他这次调查的对象是虞城。
这份资料足够让他们有针对性的去跟虞城谈判,让他妥协割利。
她再一次提前早退,回去的路上还给梁穗敏打了电话,让她和曾蜜枝现在立刻马上从绣坊回家。
“事情有点复杂,几句话说不清楚,回去再说。”
听她语气严肃之中似还有点不耐烦,梁穗敏连忙答应下来,跟曾蜜枝一起匆匆往家赶。
祖孙三人凑巧在家楼下碰上了面,曾蜜枝看她时眼神有些小心翼翼的,没敢像平时那样上前搂她。
虞知微眼下正心烦,也没心思理会她,低着头看着鞋尖,电梯门一开就埋头往里走。
后面母女二人也不敢吱声,只默默跟着她上楼。
进了门,虞知微喊曾弘闻过来,等一家四口在餐桌前坐下,她便将手里的牛皮纸袋往桌中间一推。
“看看吧,看完我们再说其他。”
三人疑惑地拆开文件袋,将里面的文件拿出来,虞知微倒了杯水,才喝了一口,就见他们的脸色齐齐变阴。
等她面无表情慢吞吞地喝完整杯水,曾弘闻已经率先看完整份文件,用力一拍桌子。
他嘴唇哆嗦了两下,想说什么,最后却又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虞知微笑了一下,也是什么都没说。
等到梁穗敏和曾蜜枝都看完,她才捏着耳垂淡淡地开口:“这家公司十年前就成立了,那时候我还没上大学呢,可我记得要一直到我大学毕业,外公返聘的合同期才结束,也就是说,这家公司成立的时候,外公还在学校。”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来告诉他一声,诶,你女婿在外头搞了个公司哦。
“人还没走茶就凉了,为什么?”虞知微抱着胳膊问,“是因为跟外公关系要好的那些老同事们,像黎爷爷郑爷爷他们,都不知道?我觉得很有可能。”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很要紧的原因是:“外公和黎爷爷他们在那个时候要么返聘,要么直接退休了,学校里已经是新一代人的天下,老人仅存一点情面,这点情面抵不过让我们知道这事后去找他闹、影响学校形象的风险。”
所以不知道的人就算想说也没法说,知道的人衡量再三不会说。
“说来说去,就是我们不在牌面上,别人无需再给我们面子。”虞知微笑笑,“所以妈,你还不想离婚吗?还不想赶紧趁这机会离他们远远的吗?外公外婆还在就已经没什么情面了,万一哪天他们不在了,他们要欺负你,不会有人管我们的。”
说的他们,当然是指虞城和凌佳盈这对狗男女。
当然是吓唬她的,要是谁敢欺负她亲妈,虞知微就敢跟谁拼命。
远的办法不说,虽然她已经跟戚盛屿分了,但虞知微觉得只要她能豁得出去这张脸,总能搏得他一丝同情,只要他肯抬手,她就能借着力让对方脱一身皮。
但这不可能告诉他们,她只提醒道:“外公外婆已经七十多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
曾蜜枝也年过五旬,不是小姑娘了。
她脸色一白,有些惶恐,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能让她随心所欲、缩在龟壳里无能狂怒的时间不多了。
要是真的到了虞知微说的那个时候,她连女儿都保护不了。
“所以我劝你赶紧趁这次机会跟我爸断了。”虞知微神色冷淡,“现在不离,拖到以后你继承了绣坊的产权,你就更不敢离了,因为要离就得分割财产,指不定人家要分走一部分绣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