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霁青点点头,刚要说话,就听见敲门声,是他的秘书将他们的午餐送了过来。
俩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公司的事,刚吃完没一会儿,戚盛屿的手机响了。
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有些奇怪地接起,问道:“汪叔,有什么事么?”
汪靖平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笑意,语气轻快:“没什么,就是你很久没和我们吃饭了,今天有没有时间?我和你妈妈约了你曾……伯伯和他爱人一起吃饭,你也去?”
像是怕他忘了是谁,还特地补充解释:“就是去年你们要做广绣题材的金饰,我和你妈帮你和梁老师牵线那次,记起来了没有?”
因为对“曾伯伯”这个称呼感到别扭,戚盛屿竟没发现汪靖平语气里的刻意停顿和试探,只匆匆回答了一声:“记得。”
接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一点:“怎么突然要请他们吃饭,还要带上我?”
“我听说你曾伯伯家有点事,这不自己人么,约他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汪靖平的声音变得郑重,“叫上你是因为你们年轻人头脑灵活,说不定有好办法。”
戚盛屿几乎是瞬间便想到了虞知微父母的事,他正愁以虞知微现在抗拒非常的态度他想帮忙都没处使劲,枕头这就送来了。
他的呼吸屏住了两秒,才道:“我还在远达跟常总谈一些工作,待会儿就回去,是吃晚饭?”
汪靖平说是,嘱他傍晚六点左右到京淮酒店和他们汇合。
但到底曾教授和梁老师是虞知微的外祖父母,戚盛屿想到他们的关系,心里便有些不同以往的紧张。
去酒店的路上他甚至很想发信息问问虞知微,她第一次见到他家里人,尤其是他爸时,是不是也这么紧张过?
他到得早,到酒店时才刚过下午五点半,等了将近四十分钟,才终于等来真正的主宾一行。
听到包厢门口方向传来汪靖平的说话声,他立刻站起来。
看见盛舒颜和汪靖平陪着两位老人进来,他又立刻迎过去:“妈,汪叔。”
接着看向曾弘闻和梁穗敏,咬了一下舌尖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外公外婆,“……曾教授,梁老师,好久不见了。”
曾弘闻笑着道:“我们可是刚见过你不久,前段时间你们琳珑开业,我们还在新闻里看到你了,那个黄金旋转木马我们也去看了,那真是大手笔,看来生意确实兴隆,恭喜啊。”
戚盛屿赶紧谦虚说哪里哪里,迎着他们在桌前坐下。
服务员上完菜,寒暄和叙旧结束,甚至汪靖平和曾弘闻喝了一杯酒之后,彼此的对话才渐渐进入正题。
汪靖平主动问:“老曾,我听说你这段时间都不去钓鱼了啊,前阵子说要去海钓,你还放别人飞机,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
曾弘闻叹气,无奈道:“家里头孩子不成器的痛苦你感受不到的,我那个女儿啊,现在终于是想开了,愿意离婚了,这几天我正打听哪儿有合适的律师呢。”
戚盛屿夹菜的动作一顿,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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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桌都是长辈,戚盛屿最小,而且做东的也不是他,便只好安静地坐在一旁,边吃菜边听大人们聊天。
大概是有求于人要把话都说清楚,也可能是悬在心上这么多年的事终于看见了结的曙光太过激动,曾弘闻话有点多。
他大骂虞城婚内出轨、抛弃妻女、忘恩负义的无耻行径,又心痛女儿为了这样一个道貌岸然之徒纠结苦恼了这么多年。
还提到了虞知微:“我才知道我孙女受过的委屈比我们想象的多那么多,他是生而不养,我们是养又没养好,才让她受委屈。”
曾弘闻说起虞知微小时候被同学问是不是爸爸不要她了,还有谈恋爱时被男朋友催着放下自尊去讨好虞城,脸上神色十分难看。
那是一种心痛之中夹杂着沮丧和无奈的难过,让他看起来仿佛凭空老了十岁。
梁穗敏看他一下,再冲盛舒颜他们抱歉一笑,这才说了句:“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老话说先苦后甜,以后肯定是越来越好的。”
“就是,嫂子说得对。”汪靖平笑嘻嘻地给曾弘闻倒酒,安慰他,“以前怎么样不说,反正这次肯定不能让自家人再吃亏。”
曾弘闻端着酒杯,杯子里琥珀色的洋酒散发着醇厚的酒香,他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只低头一口将酒闷了。
戚盛屿听着他们的对话,咀嚼的动作不由得慢下来。
抬头看一眼正满脸无奈的二老,他的心思又转了起来,小时候的同学就算了,微微大学的男朋友是谁来着?改天找悦棠问问,查查这家伙。
他倒要看看这人到底走成了什么捷径。
“多亏老汪你告诉我们这件事,不然我们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曾弘闻这时苦笑着道,“我这一辈子学术做得平平,学生也教得平平,当家长更是失败……”
“但也不能这样下定论,这跟经管圈里拜高踩低的风气也有关系,你日薄西山,他烈日当头,向着谁能晒到更多太阳他们都会计较。”汪靖平开解道。
这个圈子里的人跟钱权打交道最多,人际关系功利化比较严重,将这件事告诉曾弘闻得不到一点好处和资源,还会得罪虞城,趋利避害的本能发作,自然选择视而不见。
“要不怎么都说世态炎凉,各有立场罢了。”梁穗敏点头笑笑,声音温和,“不妨事,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会再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