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明期待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叶惜人在诡异的静默当中,放慢脚步,轻快的步伐变得迟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落下,有些不敢相信,声音轻颤:“爹,什么意思?”
她这时才察觉不对。
明明拿着圣旨,这两个旗帜鲜明的「主战派」竟然十分沉默,眉眼间凝聚着散不开的担忧与愁绪,复杂纠结。
叶沛摇摇头,抿唇:“惜惜,这件事你不要管,长明,立刻带你妹妹回去,不要理会外面说什么。”
说完,他与白成光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抬脚,沉默地往里走去,看那方向,分明是关着严丹青的牢狱!
——圣旨就是给春昼的。
“爹!”叶惜人想要跟上去,却被大理寺的人拦住,她只能看着叶沛二人离开,“到底怎么回事?那圣旨上写了什么?爹,你告诉我——”
没能得到答案,随着两人远去,她心里像是被掏了个洞,没了底,寒风灌进去,骨头寸寸发寒,刺骨冰冷,原本还觉着温暖起来的三月一下子退入凛冬。
圣旨上不是放了严丹青?
凭什么?!
逆党的罪名已经洗清,赤盏兰策的阴谋更是证据确凿,到底还有什么变数让叶沛二人沉默?如果不是放了严丹青的圣旨,叶沛又怎么会领?
无数疑团堆积在一起,叶惜人心里像是烧起了一把火,一双眼睛烧得通红,手指紧攥成拳,有了希望再破灭,余下就是源源不断的愤怒,恨不得毁灭一切。
叶长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哥,帮我。”叶惜人回头看向他,眼神恢复极致的冷静,那把火并非消失,而是被平静掩盖,烧起的愤怒开始蓄积-
严丹青比叶惜人了解局势。
见到叶沛与白成光进来的神色,就大致明白宫中谈判是个什么结果,并不如理想,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两人站在牢狱外面,一时都说不出话,反倒是严丹青先开口:“圣旨上是不放还是杀?”
语气从容平静,只想要个答案、看个结果,一双眼睛望着两人,无悲无喜,安静端坐在牢狱当中,就仿佛面对的不是他的生与死。
“忠勇侯严小将军于大理寺狱中病故,加封忠勇公,葬入太庙……”
叶沛张了张嘴,声音晦涩:“圣上说,让你选个不痛苦……方式,若是还有什么遗憾,全都告诉我们,他会为你实现。”
严丹青有些许惊讶,也就是说他的罪名大概已经洗清。但是,朝廷最终的决定还是让他去死。
“我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严丹青问。
叶沛没想瞒着,一五一十告诉他:“关于这道圣旨,杀与放已经从昨日争论到了今日,昨日赤盏兰策面圣……”
三月三。
应昌平围了重伤的赤盏兰策,在简单处理伤口后,将人带入皇宫。
文德殿内,梁越高坐上首。
一侧是负责接待北燕使节的参知政事刘多喜、礼部尚书李仁意,剩下的全是禁军高手,应昌平站到了另一侧,戒备地盯紧赤盏兰策。
但众人见到赤盏兰策此刻模样,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无他,实在是这位平素里端方持重的北燕太子有够狼狈……
他被莫勒与侍女搀扶着进来,头发凌乱沾着尘土,衣服上带着血迹与泥,脖子上缠着厚厚的布条,鲜血仍然浸透出来,红色刺眼,衬得面色越发苍白如纸,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
“殿下这是?”刘多喜疑惑出声。
赤盏兰策扯了扯嘴角,挥手示意莫勒与侍女等人出去,跟来的北燕人不情愿,不想将殿下一个人置于危险中,担忧地看着他,对周围防备至极。
“退下。”他冷声强调。
莫勒几人没法,只好行礼后告辞,如此文德殿只剩下他一人,还是重伤在身,摇摇欲坠,没有丝毫威胁。
这个人,最知道怎么让其他人放松警惕、卸下防备。
“大梁陛下找兰策所为何事?”赤盏兰策抬起头,眼神困惑,“是要正式和谈吗?”
今日是和谈的日子。
该开始了。
梁越眼神微冷,垂下眼眸:“兰策殿下,朕今日收到消息,说是诏狱下面竟然埋了火药,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面前桌案上放着北燕人购买火药的证据。另外,郑文觉已经带人挖到了皇城司下面的火药,证据确凿……
闻言,赤盏兰策竟点点头,丝毫不心虚,承认道:“火药是我让人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