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耻大辱!
赤盏兰策胸口剧烈起伏,眼神犀利如刀,扬声道:“朝廷想要和谈,我若是死了,严小将军你能活吗?即便侥幸活着,从此以后,大梁朝廷还会相信你吗?你去不了淮安渠,严家军还能赢吗?”
“我死了,你将是大梁的罪人,被你保护的子民永远仇恨着,他们本来是可以因为和谈迎来安稳人生……”
严丹青脚步不停,声音淡漠:“你可以试试。”
赤盏兰策眼神越冰冷,声音就越轻柔,摇摇头,带着笑意:“严小将军可真是忠勇,果然是世袭忠勇侯严家血脉,可惜了,严家只剩下你一人。要是你家人还活着,或许,即便不和谈,大梁也能赢吧?”
他盯着严丹青挺拔的背影,满脸是笑,谪仙般的脸上带着疯狂,“你们严家真的值当吗?为大梁牺牲这么多,又换来了什么?满门尽灭?从此以后,这片土地上再没有严家人!”
“咻——”
长刀从栏杆缝隙进去,插着赤盏兰策脖颈过,瞬间溢出一条血痕。若非他本能闪躲开,此刻怕是已当场毙命!
赤盏兰策心跳加速,斩断的青丝纷纷扬扬,落在了他的膝盖上,耳边只剩下心跳声,以及刚刚那一瞬间笼罩的恐惧。
“嗡!”
刀插在墙上,犹在震颤。
严丹青收回手,头也不回,大步离开,紫色衣袍的一角划过石壁,彻底消失。
赤盏兰策望着膝盖上落下的头发,抿了抿唇,脸上是再也遮不住的阴郁,瞬间变脸,面色阴沉。
——好一个严丹青!
而在迈入巷道之后,严丹青沉下脸,眼神冰冷。
——好一个赤盏兰策!
他的存在,以及他的话,将严丹青拉到了几年前的记忆中,看着父亲为保护献宗战死沙场,北燕铁蹄兴奋地踏过他的尸首,冲入大梁,尸骨无存。
是一年多前,兄长在黄河被万箭穿心而亡,到如今,还没能收回尸骸。
是被踏破的严家,誓死坚守北都而被乱刀砍死的母亲、管家与仆从……
上面是坚持和谈的大梁朝廷,前面是虎视眈眈的北燕,后面是流离失所、易子而食的大梁百姓,下面……国土之上,是他世代严家人的血。
严丹青脚步越发沉重,在迈出诏狱时,竟觉得有些抬不起来。
前路……
在哪里?
他脚步微微一顿,前方,叶惜人见他出来,正欢快地挥着手,眉眼弯弯,嘴角上扬,喜悦溢于言表。
她站在月光中等他,屋檐在地上投下大块大块的黑暗,天地之间漆黑一片,她立于两块黑暗之间,唯一光明处,笑容灿烂,指着头顶明月,声音轻快——
“严春昼,三月初五了!”
他们又过了一天,又活了一天,总算离开三月初四,进入三月初五。
严丹青愣在原地。
许久之后,他缓缓露出笑,心脏处长出嫩芽,蔓延开无尽温暖,四肢百骸都变得温暖起来,生出无尽的力气。
他抬脚朝她走去,目的明确,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轻盈,到后面几乎是奔跑而去,迫不及待。
待走近了,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寒夜当中,真实又温暖。
叶惜人:“……”
她戳了戳严丹青的腰,压低声音:“喂,这样不好吧?”
他俩是有些过于亲密了!
而且,这被人看着……怎么解释的清楚啊!
严丹青呼出一口气,松开手,抿了抿唇,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压不住笑意:“抱歉,是我冒犯了。”
“我倒是没关系……”
叶惜人眨了眨眼睛,她之前也有过迫不及待感受严丹青温度的举动,确认自己真实存在。毕竟在循环里面一次次轮回,偶尔情绪失常很正常。
只是,她指着一侧黑暗的屋檐,讷讷开口:“但我爹可能不太高兴。”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