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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吵嚷嚷之中,北燕王一个人孤寂地远离王帐,去到最后面,从那里放置的冰棺里面,将他的儿子轻轻抱出来。
曾经赫赫有名的北燕圣子,在王帐内说一句话无人胆敢反驳。可如今他就安安静静躺在王帐后面,无人理会,也无人在意他的尸首,只顾着争抢他留下的权力真空……
赤盏王佝偻着身形,将这个他最喜欢、最寄予厚望的儿子赤盏兰策背起,用力掂了掂,背着走向叶惜人所在山坡。
他累得气喘吁吁,站在一旁,让护卫拿锄头和铲子过来,将赤盏兰策埋了,也唯有他,还惦记着让赤盏兰策入土为安。
北燕就要乱了。
届时,谁还会在意他的儿子?
很快一个小土包出现在山坡上,坟头面朝辽阔大草原,赤盏王亲手挖了些花草种在一旁,满是泥、皱巴巴的手擦掉眼泪,喃喃:“策儿,我把你埋在你最喜欢的乌月山,你在这里可以看见整个大草原,下辈子……我的策儿一定会长命百岁,无病无痛。”
若是作孽,长生天怎么不夺走他的寿命,要夺走兰策的?
他还那么年轻啊!
赤盏褐奴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时身体晃动,勉强站稳,身影越发佝偻,已行将就木之态,他一点点走下乌月山,走向王帐。
叶惜人抬头看了眼,正好看到赤盏兰策的坟头。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哪怕这人死了,她还是忍不住心生忌惮,下辈子如果让他长寿,可千万别再给他绝顶聪敏的同时,又给他野心与凶残。
——太可怕了!
叶惜人站得高,远远看着人快马加鞭疾驰而来,她瞳孔一缩,迅速往下跑去。
来消息了!
“报!王上,淮安渠大败,二殿下带着我方数十万北燕军仓惶逃窜,正在撤离淮安渠!”那人满脸通红,悲愤交加。
“噗——”
赤盏褐奴瞪大眼睛,喷出一口鲜血,笔挺挺倒下。
叶惜人愣了愣,随后便是狂喜,消息转换一下,是「我军淮安渠大捷」啊,北燕噩梦,大梁喜讯。
严丹青真是好样的!
赤盏兰策留了血书与应对之法,北燕军心里充满仇恨。但他还是赢下这最关键的一战,果真不愧是严家小将军。
她难掩兴奋,激动地拍了拍长丰,往山下跑去,脚下一块石头将她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
叶惜人:“?”
叶惜人:“!!”
看看脚下的石头,又看看刚刚似乎拍到长丰的手,再低头看向自己……脸上的喜悦一点点被惊恐与错愕替代,满脸惊骇。
似乎要现身了?
好事,但这是在北燕王帐啊!
——求别搞我!
叶惜人懵了,尤其是在发现有人看过来时,更是瞬间僵硬在原地,像是一只炸毛的猫,一脸惊恐。
好在,那人自然而然移开视线,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叶惜人长出一口气。
很快,她确定还是没人关注她、没人能看到她,连石头也不是总能绊住她,她像介于倒数第二次循环与这最后一次循环中间……
出现了。
又没完全出现。
蒋游还是记不得她,这世界上依旧没有关于她的记忆。但偶尔她能碰到东西,也能摸到长丰,昭示着她正在恢复,这已是最好消息。
叶惜人准备溜了。
想想要是她在北燕王帐「大变活人」,那她活了,立刻又得死……
叶惜人看了蒋游一眼,他虽被关在这里,可消息十分灵通,北燕有不少人悄悄与他来往,想要提前获得大梁支持,抢夺北燕王帐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