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恒知道,他强行施法骗过的苍梧神桥,无法维持落桥太久,既是欺骗,那便没法赋予祝福他跟姐姐,可他还是固执地想带裴思婧踏上这座桥,即便是如同稍纵即逝的璀璨烟花般,他也心满意足。
于是,他只能抓紧时间,带着裴思婧踏过去。
“走吧,姐姐。”裴思恒伸手,先一步牢牢牵住裴思婧的手,那张俊秀惹眼的面容上充满笑意,带着如同女孩般的秀丽,幽蓝双眼的瞳孔里头,满心满眼地只装了眼前人,“我们两个人,我和你,只有我们。”
他跟裴思婧之间,是比爱人更亲密的关系。
可惜,他要的,却是远比亲人还要更多之外的关系。
孱弱多病的他,注定难以长陪在裴思婧身边,更无法替她分担家族重担,只能扮演起束手无策的旁观者。
于是,他向神明和菩萨许愿,祈求病势消尽,健康强大,即便这禁忌的奢望,最终替他招引来了乘黄,即便是要他以命想换,他都无怨无悔。
有了强健不死的妖躯,他就能永远永远陪在裴思婧身旁,分担她的痛苦,共享她的快乐。
纠结不清的命运,缠绕不明的结局,谁爱多,谁欠多,早已难分彼此。
那一根埋在彼此相融骨肉里,顺着鲜红血液来回游动着的红线,注定让裴思恒无法陪着裴思婧,光明正大地一块踏上苍梧神桥。
在无人知晓的阴暗角落里,裴思恒只能将这根糅了骨血的红线,折折又剪剪,缝缝再补补。
可随着年岁的增长,种在裴思恒内心深处,那份见不得光的情感,愈发膨胀,藏满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温热的小手被泛着微凉的大手,紧紧包裹住,一种无法言喻的安心,在裴思婧的心头,缓缓揉开。
相连紧贴着的掌心之上,传来木偶人专属的轻微磨砂触感,又让裴思婧的心,不由抽疼一下,连带着那双漂亮英飒的凤眼,也被一抹痛色染上。
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冲动。。。
如果当初,她愿意听阿恒解释,阿恒就不会死,也不会沦为执念木偶。
那么,也许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呢。。。
被裴思恒拉着踏上苍梧神桥的裴思婧,在裴思恒拉着她朝前跑又忽而转头望向她的那一瞬间,将眼底的那抹痛色迅速地收敛起来。
没错。
被强行施法的苍梧神桥,的确不能落下太久,也不会主动祝福。但神桥两侧的三桑木却能通过感知爱意而对有情人进行祝福。
彼时彼刻,不过问禁忌的爱,不囚锢世俗的情。
两侧火红的三桑木枝桠之上,缓缓开出一朵又一朵漂亮的火桑花。
满天火桑红珠,随风而飞,起舞飞扬,流连和贯穿于两人身上,落在了两人相牵紧贴的手上。
此时此刻的苍梧神桥,山风,花香,光珠,穿过两人裴思恒和裴思婧两人隐约相缠的发丝。
火桑花开,那是对这一场隐晦又阴湿的爱意见证。
喘着大气跑到桥尽头的两人,抬头对视的眼,炙热又欢喜,藏着不约而同的心意。
裴思恒下意识转头望向神桥,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兴奋之色。
拉着裴思婧的手,裴思恒从怀里掏出一根红色发带,颤着的手夹着隐晦的心意,小心翼翼地将它叠绑在裴思婧高束的长发上,冲她忽然傻傻一笑,温柔一说,“姐姐,这发带,很适合你,很好看。”
裴思恒笑起来时,他嘴角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的,很好看。
踏过苍梧神桥了,那四舍五入,是不是,他跟姐姐,也是被神桥神树祝福过的。。。有情人呢?
在裴思婧正被开口前,裴思恒又接着开口,“祝姐姐,长命百岁。”
还有我,也长命百岁,永伴姐姐身旁。
当然,这句话,裴思恒自是没有说出口。
“走吧,姐姐,我们回家去。”裴思恒又冲裴思婧一笑,手更是先一步牵上了她的手,拉着她跑回英磊的昆仑小居。
当两人回到昆仑小居时,正好与匆匆赶回的茯苓碰上了面。
裴思婧不由疑惑一问:“茯苓?你这是去哪儿?”
“小裴大人,裴公子。”茯苓朝她行礼,恭敬应道,“茯苓奉命朱厌大人,外出寻人,正。。。”
茯苓后面想说的话,都被一道接踵而来的大嗓门给截断了——
英磊拎着拆封的信,慌慌张张又骂骂咧咧跑了出来,声音大到着实令人难以忽略:“我才一会没看住朱厌而已!你们瞧瞧,这只臭美的白猴子,就给我作妖搞事情!你们赶紧收拾收拾,陪我一块去捉那只白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