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幸眼珠通红,骤然回头揪住许暮的衣领,狠狠摇晃:“好!你很好!断电也是你的手段吗!”
断电……?
许暮眼神茫然了一瞬,他全然不知。
断电完全算得上是阴招,正直了一辈子的大钦查官就连安排后手,都从来没往这种邪修的手段上思考过。
难不成是林木森和陈豪两人做的?
不、不对。
许暮不动声色地皱起眉。
他忽然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也忽然有一种分外不妙的预感。
“卓洪!”
“诶诶宋长官,我在这呢……”卓洪在恍惚中挤出一抹比苦还难看的笑来。
“你安排人,现在就把他押上审判庭。”
“啊?”
“事已至此,许暮必须死在审判台上,这样我们才有唯一的翻盘机会!”
宋幸不愧是在财政部最高长官的位置上坐了几十年,他当机立断地想出了一个逆转局势的方法,他靠近卓洪,贴着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耳语飞速说:“卓洪,全靠你了,一切都要按照最标准的审判流程来进行,唯独一点不同,这次不开直播,只录像,你就说江黎的命在你手上,要让江黎活命,许暮就得亲口承认,是他无中生有在造谣污蔑,伪造数据,陷害长官……后续将剪辑好的视频发到以太网上,一切就可以尘埃落定,他吃枪子,我们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一场舆论风波。”
卓洪的面色先是一喜,又是一顿,迟疑地问:“可是,长官,我们没抓到人啊。”
宋幸却诡异地咧开嘴:“他一直被关在这里,又怎么知道,我们究竟抓没抓到人呢?”
“许暮这种重情重义的人,怎么舍得让爱人去死?别忘了,我们查过他的通讯手环,他即使在最后一秒,也没有向江黎求救,而是叮嘱他好好吃饭,啧啧啧,年轻人,这么容易就爱的死去活来。”
“所以啊,你就说,江黎在你手上,大胆点,自信点,狂妄点!哪怕许暮真的猜测出这可能是假的,但他不敢,他不敢用爱人的性命来赌。”
说着,宋幸拍了拍卓洪的肩膀:“放心吧,我混迹情场这么久,看感情这方面,从无败绩。”
卓洪点点头,他立刻吩咐武装员工,立刻将审判台准备好。
许暮不知道两个人远远地去商议什么了。
只见武装员工钳制着他,将他拉起来。
卓洪走过他身边,要出去换上审判长的工作服,路过许暮时,忽然自信起来,他冷哼一声:“请吧,大钦查官。以前你都是把罪犯送上审判台,估计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被押上审判台吧?怎么样,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说完,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了许暮一下,扬长而去。
许暮却依旧从容。
有一点卓洪说错了。
他不是第一次被押上审判台。
他手腕上的镣铐随着走路的动作,碰撞在一起,清脆却沉闷的声音叮当作响。
从关押区走到审判台的路很长,是一条狭窄的幽暗的长廊,只有地板和墙壁交接的直角处,每隔一段距离,亮着一盏昏暗的,布满油污和粘腻灰尘的小灯,光线已经很暗淡了,只能勉强看得清脚下的路而已。
这条走廊笔直,充斥着浓郁的铁锈味,阴影憧憧,耳畔是手铐的声响。
一如上辈子。
和记忆中的长廊一模一样。
长廊的尽头,会有一闪两边开合的铁门,铁门在拉开的那一瞬,审判台上刺眼的白炽灯光会笔直照射在他的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
许暮这辈子才恍然理解,这是审判庭管用的把戏,让罪犯走过无光的长廊,让双眼适应黑暗之后,再用强光去照射,光线刺伤双眼,下意识皱眉、闭眼、躲闪、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落在不知情的旁观者眼里,就是畏惧、胆怯、痛楚、流下悔恨与害怕的眼泪。
这条路,他走过一遍。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但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是,这次的他,心里早就没有上辈子被带到此处接受审判的纠结、痛苦、自伤与疑惑。
那时的他,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他开枪击中电网,让江黎能够安然无恙逃脱,他其实是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