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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位格（第1页）

“所以我要让你获得位格。从墨菲斯托菲利斯的身上。”

一个人在前一刻还只是想着怎么得到螺壳舰并利用它从地下城逃出去，下一刻却意识到一个超级大礼包砸在了自己的头上——一个准神祇对他说要叫他也实现历史上每一个强大操法者都梦寐以求的终究目标，会是什么反应？

奈瑟观察着自己的这个学生的表情，发现他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说：“墨菲斯托菲利斯？他的身上有位格？”

他的学生表现出了惊讶，但不是对“获得位格”这件事的，而是对“位格是否存在”的——他只稍微想了想就接受了这事，这意味着他对自己相当信任，还意味着他对成为准神这件事没什么异议。

这种反应叫奈瑟很高兴。在很多时候，“接受馈赠”这种事所需要的胆量和魄力并不比冲上战场更小，尤其是在接受这种程度的馈赠的时候。于是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乔斯林·奥维因，他的学生，配得上一个位格。

“从前他曾被当成狱火之神崇拜，这意味着他可以从信徒的信仰中获得力量——这本身就说明了他的一部分神性。你知道最初的阿斯摩蒂尔斯的历史，对吧？席里恩·佩里斯在成为地狱之主后仍旧被命名为阿斯摩蒂尔斯就意味着这并非是一个单纯的名字，而是一个冠号、位格、权柄的象征。”

“阿斯摩蒂尔斯的位格来源于秩序诸神，他本身就是诸神的造物，而墨菲斯托菲利斯的起源略有不同但也与之类似。他们最初是天使，之后成为黑暗天使，所以他们完全可以被视作星界天使们的堕落化身，这意味着他们的确拥有准神的位格。”

乔斯林想了一下：“但现在的阿斯摩蒂尔斯跟从前的席里恩·佩里斯完全不同。他完全变了一个人。”

奈瑟明白自己的学生要说什么：“没错。位格本身就是一种规则与秩序的象征，是神祇在命运之河里所处的位置。你想要继承它，就会变成它。当初的席里恩·佩里斯必须获得位格的强大力量才能统领九狱，于是他选择失去自我。而你可以不用这样。你可以像我一样，获得位格、占据命运之河里的那个位置，但放弃那种力量。”

“能这么干？！”

有点像回到了从前师生问答的时候。

“需要一点牺牲。刚才我对你说过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我在成为不死者之后不会叫我的灵魂去往地狱，而这种方法就是放弃那种位格中的力量的方法——在与位格融合之后毁掉自己的不朽本质。这么一来，不朽本质中的力量也会被一起毁掉，于是就像命名法那样，你只剩下一个外壳、一个位格，你就会成为一个崭新而弱小的准神、一个无主的投影。”

只剩下一个外壳不会长久，马扎塔说过这一点。而且毁掉自己的灵魂也不是“一点牺牲”。但乔斯林觉得奈瑟能出现在这儿意味着他肯定跟马扎塔打过交道，不会不明白这个问题，于是他继续认真倾听着。

奈瑟很满意他的这种耐心:“然后你就会面临外壳无法长期维持的问题。但这不是不死者的问题，而是每一个类似的强大存在，也包括神祇，都会面临的问题。在没有位格的时候我们试着以某些情感与情绪维系自身神智的存在，但现在我们像真正的神灵一样，依靠信仰——”

“等等。”乔斯林忍不住打断他，“这个说法我觉得有点熟，一些神祇被人遗忘，然后失去神力，继而消失……”

奈瑟点点头:“不是熟悉，而是一码事。这是长期以来都存在的一条通向不朽的路径，很多人尝试过其他的方法，但发现无论怎样最终都会回到这条道路上来——一个人想要摆脱死亡的威胁，想要成为不朽的存在，而最后发现这个目标本身就是虚无的，即便神祇也仍旧无法彻底摆脱束缚，但这种被束缚的状态至少可以给与我们更多的时间，叫我们暂且地免于绝大多数的恐惧。”

他停顿下来，看着乔斯林以及他身后。螺壳舰完全处于劣势了，差不多整个舰体燃起熊熊火焰。欧比提欧斯像一头野兽那样用嘴撕咬着舰艏的位置——除去这里之外舰体其他的部位全被剖开了，军团士兵们正大肆破坏——螺壳舰像是一条不小心落到地上的鱼，看着奄奄一息，马上就要被彻底毁灭。

但奈瑟清楚，由于另外一具备用的身躯被乔斯林占据，现在墨菲斯托菲利斯无法放弃螺壳舰，他必须要誓死顽抗——等待另外一个乔斯林找到丢失的那具躯体，或者其他强力人物进行干预。

而前者眼下正在变得越来越愤怒，他鼓动双翼，在低空迅速飞掠，一边寻找不死者寄身一边对欧比提欧斯进行骚扰，试图减缓对方的攻势。

至于后者——欧比提欧斯只是魔鬼大公失去绝对统治权之后，地下世界比较强力的势力之一，现在这里的这场战役已经持续超过一小时，另外几位军团长肯定知道了这里正在发生什么、而且同样在赶来的路上。他们就是墨菲斯托菲利斯的希望之一——一场混战开始，他才有可能在最终胜利者产生之前找到解决自身困境的办法。

奈瑟还在耐心等待的就是那种混乱局面，同时还在等待他的学生问出另外一个问题——

“听起来全是好处。但肯定也有坏处吧？”乔斯林说，“我还需要付出什么？或者还会面临哪些巨大威胁？至少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有赛温。只要我一离开这儿他肯定就会想要找到我。还有阿斯摩蒂尔斯和光辉女士，他们两个好像还在我身上打赌。要是我真变成了准神，还被他俩发现了……好吧，有可能变成对我的拉拢？但肯定更没法像你说的那样从命运里抽身了。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是需要我知道的吗？”

“狱火之契。”奈瑟说，“刚才我说墨菲斯托菲利斯与阿斯摩蒂尔斯的起源略有不同，指的就是这回事。这位魔鬼大公的诞生也源于这份契约——阿斯摩蒂尔斯用这份契约赋予了他操控地狱之火的能力，同时也可以用这份契约来毁灭他。因为签订了契约的那支鹅毛笔就在阿斯摩蒂尔斯的手里，他可以用那支笔中止古老的契约，也就消灭了墨菲斯托菲利斯从他身上获得了那一部分位格。因为严格来说，这位第八狱大公实际上算是九狱君王的仆从与附庸，只是因为他在这里同样受到时光之井的庇护，才将他的位格保留了下来。”

“所以，如果你获得了墨菲斯托菲利斯的位格，你就还必须弄到那支笔并毁掉它。这就是这个位格的缺陷，挺致命，但是距离你最近、也最适合的一个。”

乔斯林忍不住开了个玩笑：“这叫我觉得也许大家都是因此才不想打墨菲斯托菲利斯的主意，所以这种好事儿才能落在我身上。”

奈瑟默默地看着他。

乔斯林愣了一下：“好吧，这么说是真的？”

“差不多吧。对于凡人而言成为神祇这种事跟做梦一样。但对于艾洛伦历史上的众多强大存在而言，尤其是在陨落之灾之后，这种事就并不算特别难了。他们甚至的确会像你的玩笑那样，试着挑选一下。但也仅仅是‘试着’、‘一下’——因为没有多少像现在、就搁在你面前的这种机会：一个曾经强大的第八领主被困在了这里，很衰弱，还即将更衰弱，而一个像我一样的人知道每一个详细的步骤，而且会在你愿意的情况下帮你完成那些步骤。”

乔斯林知道他的老师改变了。刚开始的时候看不出来，但现在，他能在奈瑟的话里听到另外一些情绪，那是从前没怎么在奈瑟的身上出现过的例如“雄心勃勃”、“极具感染力”之类的特质。

他猜这是因为“班恩”的位格的影响。作为一位暴政之神，班恩希望他的信徒尽可能地掌握巨大权力——虽然奈瑟声称他自己已经仅仅保留位格而毁掉灵魂以去除位格本身对于自身人性的影响，但叫自己同样从墨菲斯托菲利斯的身上获取位格，是不是也算是“尽可能地掌握巨大权力”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