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巍给她打电话,问她书看到哪里了。
葛思宁说:“刚看到【给时间一点时间】这个章节。”
她有一目十行的本领,却不愿意这样对待简玲。
许巍知道,他说:“我很期待和你探讨这本书。”
葛思宁笑笑,“我尽量看快点。”
“不是催你的意思,只是想通过你看书的进度,试探你最近的忙碌程度。”
“你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许巍总是把会令人紧张的话说得风轻云淡,“只是想和你过圣诞节而已。”
葛思宁沉默了。
她看着阳台栏杆上堆起来的雪层,没有立刻回复,而是问:“你已经送了我书,那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许巍沉吟几秒,道:“一个苹果。”
“一个苹果?”葛思宁不信,“就这样?”
“嗯。就这样。”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葛思宁,他想要的并不多。
许巍这个人真的很神奇,他有一种修复捅破的窗户纸的魔力。
他后来没再对葛思宁说过一句露。骨的话,也没追问她认真思考后的结果,更不提自己的耐心和等待,他只是回到之前师兄的身份里,一如既往地、力所能及地照看她。
为此,葛思宁答应了。
她喜欢这个朋友。
如果前提是他是朋友,那她愿意为许巍实现心愿。
圣诞节和跨年挨得太近,吃喝玩乐的机会大大增加。队里最近有些懈怠,琳子说谁敢偷懒就打谁五十大板,饶是露露这种老油条也怕了她的耳提面命了,速速动起来。
再加上期末周和暴风雪的影响,葛思宁最近简直身心俱疲。
昨晚平安夜,一过十二点,楼上宿舍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狂欢起来,播放的音乐隔着一层地板都震耳欲聋。
宿管接到投诉上去协商,一来一回也折腾到将近凌晨一点。
葛思宁没睡好,脑容量又因背书而过载,今早胡乱套了几件衣服就去考试了。
考完出考场,她一只手拿笔袋一只手戴帽子,帽子还没戴上,风就猛地刮过。京华地处城西,偏僻且阴冷,冬天的风跟耳光一样,一巴掌让葛思宁打出了几十个喷嚏。
中午她去和许巍吃午饭的时候就已经有点头重脚轻了,许巍电影票都买好了,葛思宁却觉得自己撑不了两个小时,匆匆告别许巍,滚回宿舍钻进被窝里,一睡就是八个小时。
舍友都出去过节了,没人吵她也没人叫她。
葛思宁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童年时期的夏天,那时候她还很天真、很烂漫,对小说和电视剧里所宣传的永远深信不疑,她以为再见就是还能再次见面,她以为一直就是直到这一辈子结束,然而慢慢长大,这些曾经很浪漫的词语都变成了一种比喻,她开始明白说出这些话的人只是在描绘情绪而非陈述事实。
梦里她又开始写小说,那时候她没有瓶颈期,创造的著作一本接一本,连曾经吵过架的同学都低下头来拜读她的作品。她认为自己是天才,并决心以后借小说谋生。梦里初三事变并没有上演,葛思宁没有被抓,没有萎靡不振,没有因为选文还是选理的事情和妈妈吵架,没有被恶毒的班主任蹉跎,没有加入冷血的班集体,没有……什么也没有……
梦里,她的青春一帆风顺。
中考完的那个夏天,她拉开窗帘,外面撒满了阳光,院子里全是盛开的花。
一切都是那么美满。
可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她好像……没有遇到江译白。
咚咚咚——
宿舍的门被用力敲打,宿管阿姨在外面喊得声音都哑了,忽大忽小的声音里葛思宁拼凑出零碎的话:“同学!同学……你在不在里面啊?完了,我这也没有钥匙啊……”
葛思宁眼睛睁不开,浑身发烫,大脑昏沉。
她以为是例行查寝,想假装不在,结果准备再次睡去的时候,听见有人说:“只能撞门了。”
葛思宁吓得坐起来,但头还是晕的,她一边迷迷糊糊地想要不要这么癫啊,一边从床上连滚带爬地滑下来开门。
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她听见宿管阿姨重重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