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的景象豁然展开,正对着门的那张宽大的书桌后,“先知”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清隽的脸,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洞悉一切的眸子,此刻正写满了全然的不解与错愕,透过黑纱直直地落在阮见夏身上。
要知道,“先知”领地意识极重,轻易不允许别人踏入自己的地方,即便是有天大的事务需要处理,凭借他那能预知未来的能力,也总能提前知晓,早早做好安排,避免办公区的人来人往,可眼前这一幕,却是破天荒头一遭——
有人在他毫无感知、未曾应允的情况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闯了进来。
“先知”盯着阮见夏那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脸,心里压抑的情绪极其矛盾。
一方面,他觉得阮见夏这个人不可被预知的事,对于可以预知一切的自己而言极具吸引力,她身上自带那种脱离自己掌控的特质,就像一杯烈性的酒,总能伴随着她跳脱的行为给他带来几分新奇的感受。
可另一方面,他骨子里的严谨与强烈的控制欲,又让他对这种失控的感觉厌恶到了极点,更别提,眼前这个女人,还是个踩着他上位,并且得到了“主教”格外青睐的家伙。
“先知”自认,就算是面对那位高高在上的“主教”,他的预知能力也不过是被限制,无法窥见关键信息罢了。
可唯独面对阮见夏,他的能力像是彻底失灵了一般,只要他试图去窥探她的未来,眼前就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漆黑,仿佛她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命运轨迹或是未来,是游离在所有规则之外的变数。
他也曾猜测过,是不是因为阮见夏跟伊利芙之树存在因果性的契约,以至于伊利芙之树的存在才让她的未来变得无法预测,可这个解释,总让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无法说服自己接受。
所以,在现在的“先知”眼里,阮见夏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跳脱、肆意,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他既好奇,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数,能为他精心策划了许久的“舞台剧”,带来怎样意想不到的转折,又生怕这个随心所欲的女人,会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将他布下的所有棋局,搅得一塌糊涂。
见阮见夏看到自己没反应又向前几步靠近过来,“先知”立刻收回思绪,抬手制止她想要继续向前走的动作,同时,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拉下脸,语气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嫌弃:“你来干什么?进来前不知道先敲门吗?真是一点礼仪教养都没有。”
阮见夏闻言,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语气理直气壮得让人牙痒痒:“我提前敲门了呀,可能是你年纪上来了,耳朵不太灵光没听到吧?”
她直接忽视“先知”不许自己再靠近的手势,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间,顺手关上了门,一本正经地扯着谎:“我这不是担心你有危险,才赶紧闯进来看看嘛!你该说声谢谢才对,怎么还反过来指责我没教养?”
阮见夏选择性无视了自己敲门和推门几乎同步的行为,说话的时候脸不红、心还平稳地跳,反正有“主教”的律令保护着,他们现在又不能撕破脸,也不能动手,她有什么好怕的。
“先知”只觉得区区一天不到,自己好像已经被气得有些习惯了阮见夏这个没脸没皮的样子,他维持着不算平和的心态,依旧板着脸,语气里的不耐烦又添了几分:“少在这里耍嘴皮子,说吧,一大早跑到我这里来,到底有什么事?”
阮见夏才不在意他的不耐烦,她走到书桌前,大大咧咧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笑得眉眼弯弯,语气轻快:“我都带着伊利芙之树这种大宝贝,投奔你们组织了,你们难道不应该感到蓬荜生辉,好好回报我一下吗?”
想要好东西的迫切心情溢于言表。
听懂了她话里的言外之意,“先知”握着笔的手猛地一用力,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墨痕。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阮见夏那张灿烂得过分的笑脸,即便是隔着他眼前那层薄薄的黑色眼纱,都像是自带强光特效,几乎要闪瞎他的眼睛。
“先知”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在心里反复默念“这个女人还有用,不能冲动”,这才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平心静气:“请问,你需要什么回报?”
“我这人最善良了,也不需要你们回报多少。”阮见夏笑眯眯地晃了晃手指,语气带着几分狡黠,“不过嘛,晶核总得管够吧?”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哦对了,‘曼陀罗’昨天刚给了我一枚七级晶核,当做新同事的见面礼呢。”
她抬眼看向脸色越来越黑的“先知”,笑容愈发甜美:“‘先知’大人,您可是组织的第二席,想必代表组织给我的东西,只会比‘曼陀罗’更多,不会更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