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不是清冷的单音节就是这样的语气,总让人感觉像在被命令着,于是被命令的爱因斯埋下头,委屈道:“知道了哥哥。”
提到“哥哥”两个字,穆洇蹙眉,他再三看过爱因斯的脸,不确定问道:“你认识我?”
爱因斯抬起头,疑惑:“之前不认识,但是现在认识了。”
好吧。
也是,一百年,怎么可能还有认识的人。
这一放松下来,穆洇有点不知所措,看着自己浑身没被清理干净的血,还有几乎被染透的衣服。
余额0,什么也干不了。好像还不是0,还有欠款。
想到欠款,穆洇想到那个男人。
与其对赫尔斯许愿,那个男人明显更靠谱,即使这两个人,他谁都不认识。
停留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他打算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没人的角落,桥洞,甚至刚刚的贫民窟都可以,休息调整,他不觉得自己还能再撑多久,哪怕稍微有一丝放松,就让他的精神危于累卵。
还要去高塔,但此时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他再度和人起冲突,能偷跑是最好的。
那个宽檐帽男人去洗手间后一直没回来,穆洇始终坐着没动,微垂的头,耷拉的头发遮住他的表情与眼睛,不动声色中,他确认汪无道和叶淑暂时不在。
待了好一会儿,穆洇站起来:“回家吧,爱因斯。”
爱因斯随他站起来,乖顺点头。
一步刚要跨出去,红灯区门口一阵惊悚呼叫。
又怎么了?穆洇皱眉,目光下意识转向门口,这一看,空前的窒息瞬间攫住他的咽喉。
他浑身一僵,心脏在刹那几乎停止跳动,恢复的一瞬间又猛烈抽动,随即全身止不住震颤起来。
红灯区的门大开,周围人手里的动作都停下来,怔怔望着那个晃进来的东西。
一只长着巨大黑色翅膀的飞禽,两三人高,六翅骨架中央纤长的脖子探出,一半如同黑乌鸦的头,一半仿佛黑天鹅的头,诡谲漆黑。
穆洇几乎忘记呼吸,他的手不由自主抖动,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胸口的跳动由死寂转为动乱。
异形,是异形,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无论是过去、现在、未来,醒着,还是梦里,异形的模样都深刻进他的脑海。
忘不了,永远都忘不了,无法逃脱,无法抹去。
“哥哥?”爱因斯疑惑的声音荡在耳边,但越来越模糊。
穆洇分不清此时忽然而至的冰冷是失血过多,还是见到异形的应激反应。
那只异形腾空而起,拍打翅膀,尾巴尖锐扫过,它面前凝聚出无数粒子,最终在半空组成一句话。
看到那句话的一瞬间,穆洇瞳孔骤缩。
[穆洇在哪里?]
“哥哥,没事吧?”爱因斯担忧轻声问。
穆洇呼吸急促,没能回答。
“哥哥?哥哥?”
穆洇听不到任何,他往前踉跄一步。
[交出穆洇,或者你们死。]
空气一度沉重得令人无法喘息,人类对异形的恐惧深入骨髓,异形腾空的脚下,所有人都连滚带爬躲到别的地方去。
那行字始终漂浮在上空,宛如死亡的印记。
“谁是穆洇?”有人问。
曾经,有异形的地方就有杀戮,人类与异形在同一片地上不可能同时存在,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交出穆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