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一记惊雷从天而降,凌霄一愣,狐疑地挑起半撇眉毛。
想起什么,他似乎有所顿悟,掀起眼皮冷飕飕地瞪着秦艽:“这次又想干什么,直说罢。”
“那我可说了?”秦艽凑上前,口气半点不虚:“给我和灵玥准十几天假,成不成?”
凌霄合上手中的折子,皱起眉头,“要这么长时间做什么,成亲去?”
“我倒是想,可她家人出事了,我得陪她回去一趟朔州,事情办好再回长安。”秦艽神色格外坚毅,没了方才玩世不恭的样子,眉目间满是赤忱,“师兄你是过来人肯定懂,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些。”
“她家中怎么了?”凌霄语气模棱两可。
秦艽想起她的神色,只含糊道:“好像是她父亲出了什么事。。。。。。”他编不下去,索性夹住嗓子,“师兄,求您了!往后您指东我绝不往西,就准我这回罢!”
一向脾气骄横的人有了软肋,也会心甘情愿的俯首低头。
凌霄被秦艽少年气盛的样子触动,眼底渐渐柔软,破天荒的爽快道:“好罢,你们拿我的手令去要两匹上等的军马,早去早回。”
叶州守军的上等军马不过百匹,个个都是金疙瘩。
这惊喜来得太过意外,秦艽简直不敢置信,呆愣道:“当真?还有那十几天的假。。。。。。”
凌霄看着他,得意地弯起嘴角,轻笑道:“别忘了,现在我才是你们的上峰,”他两指夹起才写好的手令递过去,“得了便宜还不走,等我反悔呢?”
话音才落,秦艽站起身,嬉笑着一把抢过,如阵风似的跃出门去。跑回去几步,还不忘了回头笑道:“多谢师兄!”
少年郎君清列的嗓音散在风中。
凌霄摇头轻笑,“长大了,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啊。”
府衙的另一边,薛灵玥打开柜子,胡乱将衣物用品揪出来揉成一团,潦草的打成个包袱。
她看似有条不紊,实际手抖脚晃,看得一旁的成珏比她更心焦,发愁道:“你坐着歇会儿,我来帮你。”
薛灵玥摆摆手,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封信交给成珏,“师姐,烦劳你帮我把它带给师父,给他老人家解释的话我都写在信中了。”
“没问题!”成珏连忙将信妥帖收好,拉住薛灵玥的手,安慰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益,但你急归急,一定千万照顾好自己,我们在长安等你回来。”
“好。”薛灵玥抿着嘴角,用力回握住她温暖干燥的手掌,在成珏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拿起包袱背在身上,快步朝外走去。
府衙门边,秦艽已经收拾行装,正牵来马匹,等她出来。
林逸之与成珏站在一旁,抬手轻挥,看两人骑上快马,背影匆匆,直奔城外而去。
马蹄卷起一阵淡淡的飞尘,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林逸之收回视线,“回罢,”他轻轻拍了拍成珏的肩膀,“左右不过十几日,很快就再见了。”
成珏立在原地,目光仍然眺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心里没由来的发堵,“我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胸口直跳。”她呼吸沉重了几分,“灵玥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逸之晃晃脑袋,“这我哪儿知道,小九死活不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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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茫茫,朔风烈日。
两人轻骑快马,赶到朔州已是三日之后。
刺目的艳阳下,薛灵玥双目微眯,眺望着远处的城郭。作为北方要塞,朔州自古以来便是兵家重地,城墙上高大的旗杆上,军旗正迎风猎猎。
她已有数年不曾回来,儿时记忆中的城墙高大巍峨,气派肃穆,但见惯了长安的雄壮壮丽,如今再看,一切已不复当年的模样了。
□□的马儿打了个响鼻,蹄子轻踏。秦艽接下腰侧的水囊,递过去,“咱们直接进城,还是先在四处打听一下?”
这是她的事,自然由她做主。
“不等了,直接进城。”薛灵玥决然地看着家中的方向,这三日每时每刻都如蚀骨灼心,她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说着薛灵玥握紧缰绳,夹紧马腹,直朝城郭奔去。
秦艽无奈地将水囊往身后的包袱里一塞,连忙驱马跟上。
黄沙漫漫,青灰的城墙被西北的风沙磨砺得斑驳凹凸,因是头一回来,又是薛灵玥长大的地方,秦艽下意识四处打量。
城中的长街上,三两妇人挎着篮子采买闲逛,货郎走街串巷的叫卖,偶有孩童嬉闹着在巷间玩耍,此处气氛并不紧绷,反而是一派闲适悠然。
与叶州不同,朔州并非商贾繁茂之地,故而城中虽是热闹,却鲜少有异族往来。
两人是生面,好在风尘仆仆,满脸风沙,倒也算不得起眼。
人常说近乡情怯,离家越近,薛灵玥心中躁鼓愈甚。但甫一进城,虽心中焦急,她却没有贸然回家,而是先找了个客栈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