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墙之后,那片阴影将德怀特的身影彻底隐匿其中。
幻身咒那层淡蓝色的光晕,正紧紧地贴在他的皮肤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薄冰般的凉意。这让他在这条寂静无声的走廊里,如同一个没有实体、没有重量的幽灵,静默地等待着。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耳朵始终紧绷着,努力捕捉着那扇厚重门板之后,校长办公室内传出的每一丝细微的声响。
空气里,弥漫着雪松木与旧羊皮纸混合在一起的、古老而令人安心的气息。这气息之中,还混杂着一缕极其淡薄的、类似凤凰羽毛被火焰点燃时所散发出的、温暖的异香。
忽然,一声清越而嘹亮的鸟鸣,穿透了厚实的门板,清晰地传了出来。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灼伤灵魂的灼热感,像有一团无形的、炽热的火焰,正在那间办公室里悄然燃烧,却又在转瞬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断断续续的交谈声飘了出来。邓布利多那温和而沉稳的语调,与哈利那略显局促不安的回应,交织在一起,模糊难辨。但即便是这样听不真切的对话,也让德怀特的心,始终悬在半空中。
他能猜到,校长必然会追问关于蛇语,以及那两起石化事件之间的关联。
而哈利,那个总是喜欢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着的、固执的男孩,他藏在心底的那些秘密,未必会对着邓布利多,全盘托出。
终于,在德怀特感觉自己的小腿已经开始有些发麻的时候,那扇沉重的橡木大门,缓缓地、悄无声息地开启了。
哈利的身影,先一步出现在了门后。
少年的肩膀,不再像来时那般,因为紧张而紧紧地绷着。他眉宇之间那份难以掩饰的慌乱,也散去了大半,连脚步,似乎都比之前轻快了一些。可是,德怀特依旧能从他那双翠绿色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闪烁不定的光芒。
显然,在应对校长的问询时,他还是藏了些未曾说透的细节。
哈利抬起眼,下意识地扫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并没有发现正藏身于阴影之中的德怀特。他只是轻轻地、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然后便快步地,朝着格兰芬多塔楼的方向走去。
片刻之后,邓布利多也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依旧穿着那件绣着银色星星和月亮的、深紫色的长袍,花白的长须,整齐地垂在胸前。他的眉头,正微微地蹙着,脸上带着一种凝重的、沉思的神色,显然,他还在思考着关于石化事件的、那些令人费解的疑点。
当他那深邃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德怀特所藏身的那片阴影时,他的脚步,忽然有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
那双半月形镜片后面的蓝色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狡黠的、如同孩童恶作剧得逞般的光芒。那光芒,快得如同流星划过漆黑的夜空,随即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沉稳与凝重。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走向了走廊的深处。
德怀特的心中,瞬间会意。
他静静地,又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儿,直到邓布利多那高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才缓缓地收起了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幻身咒。
那层淡蓝色的光晕,如同退潮的海水般,悄然散去。他从阴影中走出,站直了身体,轻轻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思索。
校长显然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但他却并没有点破。
这份无声的默许,或许,正是一种无声的、沉甸甸的信任。
第二起石化事件的发生,在一瞬间就将城堡里那原本就已经十分紧张的氛围,彻底推向了恐慌的顶峰。
早餐时分的大礼堂,再也听不到往日里那种充满了活力的喧闹。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下意识地以学院为单位聚集在一起。他们不再高谈阔论,只是用一种极低的声音,窃窃私语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如出一辙的、苍白的恐惧,眼神里,也充满了对周遭一切的、神经质的不安。
食物的香气,依旧从厨房里源源不断地飘来,但此刻,却再也无法勾起任何人的食欲。许多人的盘子里,都只剩下被叉子戳得不成样子的、冷掉的食物。
走廊里,那种恐慌的气氛,则更加明显。
学生们不再单独行动,而是像受惊的羊群般,三五成群地、紧紧地簇拥在一起。他们的脚步匆匆,每个人都紧紧地攥着自己的魔杖,仿佛那根细细的木棍,是他们此刻唯一的依靠。任何一点突如其来的声响,比如一副盔甲发出的轻微摩擦声,或是一阵突然刮过的穿堂风,都能让他们如惊弓之鸟般,猛地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