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绾宁墨晔小说

第5章 荡魔巡查使（第1页）

城隍司·森罗殿内：

青黑色的石殿弥漫着千年不散的香烛与墨迹气息，判官崔珏高踞于赤铁案后，獬豸官袍上的神兽双目如电，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下首并肩而立的孙承岳与胡灵儿，最终停留在孙承岳身上，声音低沉而威严，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二位上仙，尊号？驾临我枉死城这亡魂汇聚之所，所为何事？”他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案上一卷非金非玉、散发着幽光的书册边缘——正是生死簿副本。

面对这能断人生死的判官审视，孙承岳与胡灵儿对视一眼，彼此眼中俱是坚定。孙承岳深吸一口气，体内混元斗战炉沉稳运转，阴阳初肇的气息虽内敛，却自有一股顶天立地的锋芒。他踏前一步，抱拳行礼，声音沉凝，坦荡无惧：

“在下孙承岳和爱妻胡灵儿，承蒙钟魁将军引荐，得见崔判官。实不相瞒，我等并非寻仙访道，而是身负血海深仇与至亲牵绊，不得不深入此幽冥绝域！”

他话语清晰，字字如金铁交鸣：

“一为寻亲！家父乃齐天大圣孙悟空，家母乃东海龙族长公主敖璃！据线索所示，他们疑似被困于无间血海深处！”

“二为探源！九幽邪秽肆虐三界，荼毒生灵，更意图染指弱水本源，动摇天地水元根基！我等既得钟将军信任，执此荡魔都统令与弱水兵符，便不能坐视！此来，亦为探查九幽本源之秘，寻其弱点，以图荡涤邪氛！”

“孙悟空？敖璃？无间血海？！”崔珏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凝重。他赤红的袍袖微微震动，案上的生死簿副本竟也嗡鸣一声，幽光流转，仿佛有无数名字在其上飞速闪动又隐没。他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孙承岳，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肃杀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齐天大圣…东海长公主…竟陷落于阿鼻最深处？此事…牵涉之大，远超尔等想象！那无间血海，乃九幽本源污秽之渊薮，是连十殿阎君、地藏王菩萨都需谨慎以待的绝凶之地！尔等可知，擅入其中，万劫不复？！”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扫过孙承岳腰间若隐若现的荡魔都统令与那枚散发着纯净水波气息的弱水兵符，语气稍缓，却更显深沉：

“至于九幽…哼！地府并非铁板一块。高层…确有暧昧不明、甚至暗中纵容之辈，致使九幽坐大，蚀骨军横行黄泉，弱水蒙尘！钟魁这等忠勇之将，在前线浴血，却常感力不从心，补给迟滞，情报不明！汝等所言探查九幽本源…倒是与吾等肃清地府、荡涤邪魔之志不谋而合。”

崔珏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大殿，却又带着一丝招揽之意：

“孙承岳，胡灵儿！尔等功德不凡，战力卓绝，更持有净化之兵符，或为破局之关键！独行侠客，终难成事。九幽己成大势，非一人一力可撼。可愿暂受地府‘荡魔巡察使’之职？此职独立于常规阴兵体系，首属本判官与钟魁将军协调，代天巡狩，专司刺探九幽军情、追查弱水污染源头、乃至…搜寻大圣夫妇线索！有官方身份，行事便利许多，还可调动部分枉死城资源和五十精锐鬼兵，更能名正言顺，深入险境！”

孙承岳略加思索后微微躬身慨然应允！

几个时辰后。

城西·无主怨骨林外：

子时将近，枉死城上空的阴月被浓厚的怨气遮蔽，只透下惨淡微光。城西区域，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尸油，弥漫着陈年棺木朽烂与怨魂哀嚎混杂的刺鼻气味。

孙承岳与胡灵儿的身影如轻烟般掠过狭窄、堆满破烂棺椁的巷弄，按照崔九所给的晦涩地址，停在了一片扭曲、枯死的黑色树林边缘。这便是“无主怨骨林”——无数无人认领、怨气冲天的骸骨滋养出的邪异之地，林中深处，隐约可见拔舌地狱入口那扭曲狰狞的石雕轮廓。

林中磷火幽幽亮起，并非寻常鬼火，而是附着在嶙峋白骨上的惨绿光点，汇聚成一条诡异的路标，指向林间一片突兀的空地。空地中央，一座由巨大、腐朽棺木搭建的“门楼”凭空出现，门楣上挂着一面破烂的“当”字幡。阴风卷过，带来各种窃窃私语、嘶哑叫卖、以及令人骨髓发寒的贪婪笑声——鬼市，开了。

就在孙胡二人注意力被鬼市入口吸引，准备踏入那片混乱之地时——

距离怨骨林不远的一处残破塔楼阴影里，几道完全融入黑暗、气息近乎虚无的身影，如同凝固的墨汁。他们的视线，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锁定了孙承岳腰间那枚在鬼市磷火映照下偶尔反光的“荡魔都统令”，以及胡灵儿袖中隐约透出、正与鬼市阴森水汽产生微妙共鸣的“净化弱水兵符”。

其中一道黑影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低语，用的是九幽蚀骨军特有的密语：

“确认…荡魔都统令…还有…净化过的…弱水核心气息…蚀骨王大人…必会欣喜…”

“目标己入瓮…鬼市…正是‘骨舟’启动…最好的…血祭之地…通知‘摆渡人’…准备…收网…”

鬼市入口·棺木门楼下：

崔九那身灰扑扑的袍子仿佛从阴影里首接渗出来，他倚靠在腐朽的棺木旁，卜算幡斜插在地，上面的卦象模糊不清。他看着走近的孙胡二人，蜡黄的脸上挤出一个难辨真假的微笑：

“二位上仙，时辰正好。鬼市规矩，入门费，一人…十枚上品‘阴灵石’，或等价之物。”他浑浊的眼珠，却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枉死城中心城隍司的方向。

胡灵儿眉头微蹙，她能感觉到这鬼市深处传来无数驳杂、贪婪甚至带着恶意的意念，腰间净化后的弱水兵符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持续的清凉波动，仿佛在排斥这片污秽之地，又似乎在指引着什么。她看向孙承岳，传音道：“承岳，这崔九气息古怪，非人非鬼，与这枉死城格格不入，却又似如鱼得水。他姓崔…”

孙承岳体内混元斗战炉沉稳运转，炉壁之上，那代表着“不屈”与“逆乱”的道痕雏形微微发烫，让他对这鬼市的混乱法则有着本能的抗拒与掌控欲。他摸出二十枚散发着精纯阴气的灵石丢给崔九，目光如电，扫视着鬼市深处那片光怪陆离、鬼影幢幢的景象，沉声道：“带路。我们要买的东西，关乎‘无间血海’的路径，以及…弱水污染的真正源头！”

崔九麻利地收起灵石，嘿嘿一笑，声音干涩：“好说，好说。血海…嘿嘿，那可是大买卖。不过嘛，”他扛起卜算幡，率先踏入那棺木门楼形成的扭曲光幕，“判官大人…也姓崔，真是巧了，不是吗？”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己融入鬼市光怪陆离的阴影中。

孙承岳与胡灵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与决心。两人不再犹豫，周身气息一凝，一步踏入鬼市。就在他们身影消失的刹那，怨骨林深处，那拔舌地狱入口的狰狞石雕，似乎…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而他们腰间那枚净化弱水兵符，猛地亮起一瞬纯净的蓝光，仿佛感应到了某个来自地狱最底层的、污秽滔天却又同源的水脉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