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朵,四朵,十六朵,数百朵……成千上万朵梦幻般的小花,以指数级的速度,向外蔓延开来。
不过是几次呼吸的时间,空想小镇外的草甸,就已经绽开了一大片梦幻一样的花田。五颜六色的、柔软又漂亮的魔法小花,成片成片的聚在一起,在微风中,随着晨光一起摇曳。
保护好了农场,这些漂亮的小生物,就可以安全地在农场中扎根了。
“好漂亮…”
有的玩家已经几乎说不出话了。
梁清霜捂住嘴,双眼中水光闪烁:“这也太浪漫了……”
噗通!
金灿灿的光点中,几缕蓝光闪过。
安德森直接带着虚北队的战友们,摔进了花田中央。
这些天选者们,以十四人之力,阻击了整片森林,一个个早已筋疲力竭。他们倒在柔软的花田中,而那些小花似乎有独特的魔力,不仅没有被压弯,反而快乐地摇晃着花瓣,将他们承托起来。
钟炎卿跪坐在花田里,简直舍不得闭上眼睛,用指尖轻轻戳一戳小花:
“啊……真治愈……我竟然还能看到这种漂亮又脆弱的小东西……”
王建国已经恢复人形,浑身不着寸缕,满身黑红的血色焦痕。剑齿虎形态的烧伤会留在他身上。安德森要带他回去疗伤,王建国却龇牙咧嘴地抽着凉气,大笑起来:
“操……别动别动,哎,这才是功臣该待的地方,病房里有啥意思,让我在这歇会,瞅瞅这景色,这花香,值了!”
“是吧,时何?”
他扭过头:“时何?”
时何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太久了,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样,各跟各的走,头也嗡嗡的痛,一时间,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活下来了。时何昏昏沉沉地想。那么,以后也许就还能见到哥哥。这是一件好事。
那血色的竖瞳不知不觉间已经退去,仿佛没有来过一般。少年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满脸乌黑的烟痕。平整地躺在草坪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乖巧又稳定,只占很小很小一块地方。
这是时何十几年来的习惯。
时何的孩童时期,是在狭小公寓度过的。尼德霍格不是个富裕的抚养者。他好像见不得光一般,总是在逃避着什么东西。行事张牙舞爪,却不敢留下任何高调的落脚点。
尼德霍格活在战乱地带的夜晚,在夜幕升起时出门活动,接些见不得光的委托过活。起初,他还会给时何留下作业,等他黎明回来考教;后来时何成熟了,他就带时何一起走,手把手教他如何开枪,如何战斗,如何在中间人面前隐藏自己的踪迹……
等太阳升起来,两人就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地方本来就不大,要有装备室工作台,还要腾出一片空间给小孩训练,留给卧室的位置就更小了,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
不过也没关系,瘦小的战争孤儿很好养活,只要在床上腾出很小的一块地方,就够他休息了。
尼德霍格的体温很高,蒸得被窝里暖烘烘的,睡相也不太好,总是七手八脚地把小孩搂在怀里,在被子里挤成一团。
时何安稳又乖巧地蜷缩在他怀里,听着兄长响亮的心跳声,轻轻蹭一蹭,安心地沉入黑甜乡。
没有风雨,没有炮火,只有窗帘透出昏昏沉沉的暖光。百叶窗帘常年都是拉着的,屋里的凌乱的物件热热闹闹地挤成一片。地方狭窄,东西很乱,但每一寸他都熟悉,每一寸他都喜欢……
那是他的家。
哥哥在哪,他的家就在哪。
外面浓雾沉沉,但是农场上方的天空,永远是晴朗的。漫天飞舞着五颜六色的花瓣雨。
……
想和哥哥一起看。
他在哪呢?
时何朦胧地想。
至少今晚,他会想起他。
恨也好。至少别忘了他。
好像有什么人在说话,声音很激动……唔,听不清,应该是幻觉吧。
“别睡啊!!清醒点!!”安德森满脸焦急,用力拍拍他的脸颊。众人跪坐在时何身边,少年人双目涣散,没有焦点地盯着天空,表情平和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