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关菱!”云彻明的声音陡然转寒,像冰棱砸在石阶上:“慎言!你听好,此处并无外人。”
云关菱眼底漫上浓重的失望,声调陡然拔高,几乎是喊出来的:“好哇,家主莫非真被这绣花枕头迷了心窍?他除却一副皮囊,还有何可取之处?”
云彻明正欲开口,荀风却抢先一步,他缓步绕至云关菱身侧,目光像两道细探针,从她紧绷的颈侧、泛白的指节,再到略显僵硬的身躯,一寸寸细细扫过。
云关菱像是被烫到般猛地后退半步,脸上掠过惊惶,避荀风如蛇蝎:“离我远点!”
荀风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仿佛窥见了什么隐秘的端倪,却没立刻点破,只转回头对云彻明道:“表妹,放云耕出来,让姑姑也来,大家到花厅议事。”
花厅。
白奇梅见荀风脸色苍白如纸,鬓角还沁着冷汗,忧心忡忡地开口:“景儿,伤还没好急忙下床做什么?有什么事等到养好再议也不迟啊。”
荀风微微眯眼,目光在云耕与云关菱之间来回逡巡,“姑姑,此事关切云家根基,不敢延误。”
云耕坐在对面的梨花椅上,面色憔悴,眼底挂着浓重的青黑,嘴角却掩不住一丝得意的弧度,他抬眼看向云彻明,语气带着几分长辈的‘宽厚’:“彻明,你终究还是太年轻,易受小人蛊惑,听风就是雨的,我早就跟你说了,那匪患与我无关,你偏不信,非但不信还将亲叔囚在柴房,唉,此事若传扬出去,云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谁说无关?”荀风笑呵呵道:“买凶杀人的不就是菱妹妹嘛,而你,恐难逃从犯之嫌。”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白奇梅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撞在桌案上,茶水泼了满桌,她脸色煞白:“菱、菱儿她,她一个弱质女流,怎会……”
云彻明指尖轻叩桌面,发出笃笃轻响,目光沉沉地落在云关菱脸上。云耕猛地攥紧了椅背,指节泛白,倒吸一口凉气。站在一旁的何管家瞠目结舌,目光像钉子般钉在云关菱脸上,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
云关菱却异常镇定,唇角甚至牵起一丝冷笑,抬眼迎上荀风的目光:“证据呢?”
荀风缓缓起身,踱步至她面前,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石独眼可是将什么都招了。”说话时,眼角余光敏锐捕捉到云关菱的瞳孔骤缩,一丝慌乱飞快掠过眼底,尽管很快掩饰过去。
云关菱往后避了避,“石独眼死了,死无对证。”
云彻明闻言微怔,此刻人证物证皆无,确实并非摊牌的良机。但见荀风眼神坚定,便按下心头的疑虑,决定静观其变。
荀风忽将手搭在云关菱肩头,姿态看似亲昵,指尖的力道却带着试探:“菱妹妹,八月二十七日晚,你在何处?”
云关菱像被火烫到般猛地挥开他的手:“在翠湖画舫。”
“错了,我问的是你在哪。”荀风将重音落在‘你’上。
云关菱眼神飘忽一瞬,很快镇定下来,“白景,我真是受够你了!”她猛然站起来,一拍桌子:“八月二十七,我,家主,你,我们一起在翠湖画舫,这一点毋庸置疑!所有人都可为我作证!”
荀风话锋陡转,目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你忽然变得讨厌我,远离我,为什么?”
云关菱撇撇嘴:“无人会喜爱徒有其表、心术不正之徒。”
荀风几乎要笑出来,他对男女感情一事极为敏感,他能察觉到本人都未察觉的细微情意,之前的云关菱分明对他有好感。
云耕急忙插话:“彻明啊,白景说来说去说的都是一些废话,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看还是散了吧,各退一步,我不追究你了,你也别送我去西戎,如何?”
就在此时,荀风出手如电!
他的动作极快,却并非袭向任何敏感之处,而是直指云关菱的喉间——那只是一个迅疾的虚招,并未真的触碰。
可云关菱的反应却惊了众人,她没有像寻常女子一样骇然惊呼,而是双臂猛地格挡,动作快得惊人,带着刚硬与敏捷。
云耕的反应更快,他猛地起身推开荀风,力道之大让荀风踉跄后退了两步。
“畜生!你敢动我女儿!”云耕目眦欲裂,扬手就想扇过去。
荀风稳稳扼住他的手腕,眼神沉静如深潭:“云耕叔何必如此激动?莫非,被我说中了什么?”
白奇梅瞠目结舌,张大嘴巴从椅子上站起来,“景儿,男,男女授受不亲啊。”
“可云关菱是个男子!”荀风掷地有声道。
——轰轰轰。
仿佛有惊雷在耳边炸响。
白奇梅一屁股歪在椅子上,“什么?”
何管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呆呆看着云关菱的脸庞和罗裙。
云关菱脸上的惊慌还未褪尽,她死死瞪着荀风:“白景!你分明是想将我们父女逐出云家,好吃绝户是不是?为了财产怒竟编造出如此荒谬之事!”
“没错,我看你就是想把我们赶出云家!”云耕眼泪唰一下流出来,冲着白奇梅哭道:“嫂子,你可要睁开眼看清楚啊,白景自从来了我们云家后风波不断,我看他是个祸害!嫂子,他想让我们一家人分离啊嫂子!哥,我苦命的哥哥!你在天有灵快把这妖孽收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