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一定会没事的。”荀风安慰云彻明也在安慰自己。
云彻明低低地说:“是我害了她。”
荀风心里一紧,张了张嘴,一个字没吐出来。
“我害死了爹,害了你,如今连娘也……”
“不是这样的。”荀风眼睛酸涩,云彻明怎么那么可怜?明明什么错也没有却要背负所有。
云彻明嗓音沙哑,对银蕊道:“把罗裙拿来。”
荀风双目圆睁:“清遥,你莫不是想?”
云彻明平静说道,“至少这样,你和娘,性命无忧。”
他认命了,妥协了。
银蕊在一旁掉眼泪:“家主,您这是何苦。”作为贴身丫鬟,她能看出云彻明对女装的排斥,身为男人却不得不扮成女人,这是何等的煎熬?
“去罢。”云彻明甚至有些温和地对银蕊说:“没事。”
银蕊抹去脸上的泪,转身去知止居拿罗裙。
荀风心中五味杂陈,脑中天人交战,一半的他陷在水中,一半的他陷入火中,他想说出一切,想说出真相,想说这不是你的错,可另一半却说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你忘了挨饿受欺负的日子吗?你忘了发善心后的背刺吗?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托付真心,没有人。
荀风攥紧拳头,再三告诫自己。
这一晚,云府灯火不熄。
云彻明换上女装守在白奇梅床头,荀风想陪着却被再三拒绝,无法,只能独身回了知止居。
知止居变得不一样了。
荀风环视四周,发觉屋里添了很多小玩意儿,艳俗的,金灿灿的,一看就价格不菲,这些摆件将知止居简朴素雅的风格破坏得干干净净。
“原来他一直在等我。”
荀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云彻明。
受伤的云彻明,偷笑的云彻明,虚弱的云彻明,意气风发的云彻明,色气满满的云彻明,妒火攻心的云彻明……
无数个云彻明在脑中轮转,最后合为穿女装,冷淡的云彻明。
“荀风啊荀风,你真是坏事做尽。”
翌日,眼下青黑的荀风迈着虚浮的脚步去看望白奇梅,谁知到了门口银蕊将他拦住,语气没半分转圜的余地:“家主吩咐,不见景少爷。”
荀风愕然:“他亲口说的?不见我?”
银蕊郑重地点头:“是,家主亲口说的。”
“不可能!”荀风想也没想推开银蕊:“让我进去。”
银蕊张开双臂拦住:“景少爷,您就别为难我一个小小的奴婢了,家主说不见就是不见,您请回吧。”
云彻明对他的喜欢显而易见,他怎么可能不想见他?
荀风不是毛头小子,在江湖闯荡了将近二十年,什么人没见过?他知道有些男的天生喜欢男的,也见过玩兔爷的,也有男的想跟他好,譬如施定鸥,可统统没放在心上,如果一早知道云彻明是个男子,那他肯定不会来云府,但命运就是如此奇妙,他遇上了个男扮女装的云彻明,躲避不及,一头栽了进去。
实话实话,在情场上,不论男女,他总是占上风,是上位者,掌控者,他对云彻明这种青涩小子的心态了然于胸,多多少少能明白云彻明在想什么,无非是不想连累他。
可云彻明的性格他也了解,某种程度上很倔强,独断,如果他铁了心的想远离他,那么再想靠近就难了。
荀风心头涌上一阵慌乱,分不清是对性命的担忧,还是对情感的难以割舍,他深吸口气,提高了音量往门里喊:“清遥!我知道你在里面!”
顿了顿,放软语气,“让我看看娘怎么样了。”
也看看你。
云彻明疲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回去吧。”
日头已经爬过了檐角,阳光晒在背上发烫,荀风少见的倔强:“我不回去!清遥,这么大的太阳,你忍心让我在这儿等吗?”
屋内静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