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生看了会儿才发觉,对方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不远处在和庄头说话的黄叶。
他眉头轻蹙,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找了个佃户打探少年的底细。
“你说董厉啊?他没爹没娘,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家没地,他也不是佃户。”
“之前跟著他二叔住,飢一顿饱一顿的,现在给榆哥儿做事,自己起了建茅草屋自己过活。”
雪生越听眉间褶皱越深。
“雪生哥,回去了!”远处黄叶叫他。
董厉目光终於从黄叶身上挪开,看向跑过去的另一个男人,长相平凡,三十多岁,腰很细,身形利落乾净。
两人看起来很亲昵……
少年抿紧嘴唇,偷偷跟在他们后面,一直目送马车出了庄子。
他只能这样看著。
突然马车上跳下来个男子,不顾正在驰行的马车,脚步轻巧,飞快跑近,停在了董厉面前。
“他可以配七品小官,再不济还有来应届的举子。”
雪生淡淡地撂下这么一句话,不带任何鄙夷或是不满,只是在认真地陈述事实。
越是这样,才越是刺痛少年人的自尊心。
董厉攥紧身侧的拳头,“我会……”努力配得上他。
他没说出这句话,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世间万物不是说了就能得到的。
董厉沉默了,他没有看男人离去的背影,转身回家收拾了行李,到榆哥儿家告別。
“你要离开沐泉庄?董厉,你还小,外面的生活不是你想像中那样容易的。”董牧劝道。
董厉去意已决,“嗯,我知道,那我也要离开。”
从辈分上看,榆哥儿算是董厉的嫂子,他头疼道:“离开去哪儿?”
董厉好像並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打算,只不过今天的事督促他更快离开,“听说孟夫郎有个客人是从福州来的,常年出海,我也想去。”
榆哥儿讶道:“你要去福州?”
“不,我要去威海。”
——
“怎么这个时候给我下帖子,家里忙著呢!”孟晚老大不乐意地捏著手里的请帖,啪的一声扔在案几上。
方锦容手里也拿著一张一模一样的帖子,“这有什么的,推了就是了。”他可不怕得罪人,大不了就不让葛全在盛京做官了。
孟晚颇为烦躁,“若是一般人家,推了也就推了,偏偏是勤王妃下的,勤王的封地就在昌平,咱们不去也不好。”
“勤王?就是陛下那个二哥?”別人方锦容没听过,这个勤王倒是真的知道,如孟晚所说,对方的封地在昌平,他们的家人都在昌平地界,不好得罪人。
孟晚则想得更多,先帝在世的时候,因为吴家的事迁怒勤王,老早將他推出盛京,绝了他爭储的心思。
新帝登基前,便以给先帝发丧的理由將人召回盛京,到如今年都过了也不放勤王一家离开。勤王早就急疯了,这次勤王妃发帖子摆宴,宴席上没准会有什么机锋,想想就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