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片刻,意味深长地看了祈风一眼:“结果呢?修为荒废三年,差点连命都搭上。”
祈风咬牙小声道:“师父,我跟你那年轻的时候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老道士一边嚼着蜜饯,一边含糊地说,“收到封信——说我家小徒弟被个姑娘拴住了腿,连祁连山的雪都不肯回去看。我一想,这还得了?得亲自来看看,是哪家姑娘有这般魅力。”
祈风脸色一变,忙扫了眼霍如,见她正饶有兴致地打量自己,心里更慌,干咳道:“师父,您误会了——”
“误会?”老道士眯眼,笑意里带着几分戏谑,“那最好。要真是为了个女子不走,这腿我可得替你打断。”
说着,他看似随意地扫了霍如一眼,眼底掠过一抹审视,像在衡量她的斤两。
霍如并没露出预期的窘迫,反而双眼亮晶晶地问:“师父你年轻时那段故事,能不能展开说说?”
绝情道士下山,与尘世女子虐恋,她爱听!
老道士被她问得微微一怔,随即大笑:“小女子毛都没长齐,倒是爱听些风花雪月的故事。”
“你才毛没长齐!”霍如瞪他一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细软塌的头发,“不讲就不讲嘛,揭短干嘛。”
街边忽然炸开一挂长鞭炮,炸得铺子小二一哆嗦,糖勺都掉了。
老道士笑呵呵地对祈风说:“走吧,小祈,师父带你去喝碗热酒,然后回家。”
祈风耷拉着肩膀,明显是不愿的。
霍如也跟上来,笑眯眯道:“今儿不早了,要不先去我家歇会儿。”
祈风一愣,有些诧异她竟出言留自己。
霍如只注意到老道士的不信任,瞅见了他胡须上粘的糖渍,立刻说道:“我们家也有酒,还有刚做好的蜜饯果子,还免费哦。”
听到“免费”两个字,老道士果然停下脚步。
霍如趁热打铁:“就是,你那个风花雪月的故事,我想听。”
祈风:“……”果然,她根本就不是为了留自己。
*
屋里炭火烧得正旺,热气里带着桂皮与陈皮的香。
祈风一进门,就像个尽职尽责的东道主,把师父往火炉旁请,忙不迭地端茶倒水。
云吉从内堂走出,着一袭月白色家常衣裙,鬓边松松挽着,手里还抱着一卷书卷。
她一抬眼,微笑颔首:“这位是……?”
祈风赶忙起身,殷勤得像个小厮:“这是我师父,天下第一……呃,最会砍价的道长。云姐姐,我师父也很爱吃蜜饯,之前给你推荐的那些你爱吃的蜜饯,都是我师父之前念叨过的。”
老道士看她第一眼,就莫名觉得熟悉,眉间似乎在哪儿见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再看自家徒弟站在一旁,眼神殷殷,语气恭敬里带着一丝讨好,老道士的心里一明
——好小子,不亏是亲徒弟,审美都一脉相承,就说刚才那个小女孩有些太小了么,原来信上说的,是这位?
想来,应该是那个叫霍如的姐姐。
不知情的云吉点点头,只当来了客人,询问道:“祈风,你的师父远道而来,又是年关,是要带你回家过年么?”
祈风正想解释,却听见书房出来声音
——“家里怎么又多了一个道士?”
是霍祥。
祈风忙介绍:“这是我师父。”
然后又转向老道士,俯身贴耳小声说道:“这是霍祥,是云吉的丈夫,霍如的爹。”
老道士当场一个激灵,手里的茶几乎泼出来。
——丈夫?爹?人妻?!
五雷轰顶之下,他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这逆徒,比为师当年还胆大!我不过是差点被人家的丈夫拖进坟,他倒好,直接要加入人家全家福?!
他僵着笑意抬眼,见云吉正给徒弟添茶,神态自然,身旁的霍祥倒是一脸警惕地盯着两人,那茶水蒸腾的热雾,映得这画面异常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