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打铁。”佐维尔看着新成型的铃铛,“一锤一锤,打出形状。”
“没错。”克莱拉拿起铃铛浸入冷水中,嘶??一声轻响,白烟腾起,“你以为我在做玩具?不,我在造钥匙。每一只风铃,都是一个微型共感节点。当风吹过,它就在替她听着这个世界。”
佐维尔沉默良久,忽然问:“你说……她会不会有一天,重新长出血肉?”
克莱拉停下动作,望向远方山脊线上渐渐暗下的天空。
“我不知道。”她轻声说,“但我知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一定是因为某个孩子指着风铃说:‘妈妈,它在笑。’”
***
这一年夏天,南方爆发了一场罕见的“记忆潮”。
不是灾难,而是一种集体幻觉般的现象:无数人突然在同一时刻梦见自己走在螺旋阶梯上,手中抱着一本书,书页空白,却能清晰读出上面的文字??全是他们生命中最微小却最温暖的瞬间:
>“五岁那年,奶奶给我缝了第一条红围巾。”
>“高中毕业那天,暗恋三年的同学对我说了声谢谢。”
>“我女儿出生时,窗外正好飞过一群白鸟。”
梦境结束时,所有人都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意:
>“谢谢你们还记得这些。”
研究者称其为“情感共振溢出现象”,认为是全球日常生活记录量突破临界值所致。佐维尔则在报告末尾写道:
>“这不是溢出,是馈赠。她在返还我们给予她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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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来临时,弗伦开始教孩子们写字。
不是教字母或语法,而是教他们如何写下“今天发生的一件小事”。他在黑板上画了一扇门,门上写着“深渊巨门”,门下站着一个个小人,手里举着纸条。
“你们看,”他指着那些纸条,“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小钥匙。不是用来打开门的,是用来关紧它的。”
一个男孩举手:“那我可以写‘今天我家小狗追尾巴摔跤了’吗?”
“当然可以。”弗伦笑,“而且这是顶级钥匙??因为它让你笑了。”
课堂最后,他让学生们闭上眼睛,想象那个守在门后的女孩。
“她很瘦,穿着旧斗篷,总是抱着书。她不说话,但你们写的每一个字,她都会读。”
“她……冷吗?”一个小女孩问。
弗伦怔了一下,随即温柔地说:“以前冷。但现在不会了。因为你们写的每一句‘我很幸福’,都会变成一件披在她肩上的衣服。”
下课铃响,孩子们蜂拥而出。唯有那个小女孩留在座位上,认真地在纸上写下:
>“今天我决定,以后每天都写一句话,送给那个穿斗篷的姐姐。我要让她暖和起来。”
她把纸条折成小船,放进窗台的水盆里。风吹过,纸船缓缓漂动,倒影映在玻璃上,竟短暂化作一道白光,沉入地底。
***
冬至那天,白苔镇下了第一场雪。
雪花细密,无声飘落,覆盖了屋顶、街道、神庙的台阶。陆维早早关了面馆,独自坐在屋里翻看那本厚厚的日记。十年来的每一天都被他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红色是悲伤的日子,蓝色是平静,绿色是喜悦,金色是特别重要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