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挂掉电话,把箱子放在副驾驶座上。周默已经在约定地点等她。她发动车子,驶向城西的艺术品鉴定中心。
路上车不多,红绿灯交替正常。她没开音乐,也没说话,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箱子里的东西能直接指向任远舟的核心资产,但她需要一个公开的、无法否认的突破口。艺术品洗钱这条线必须彻底撕开。
周默站在鉴定中心门口,手里拿着文件夹。他看见沈知微下车,迎上来。
“专家已经到了。”他说,“故宫来的张大千作品专项鉴定组,一共三人,领队是陈国栋教授。”
沈知微点头,“资料都准备好了?”
“都在这里。”周默递上文件夹,“包括那幅《秋山图》的拍卖记录、流转路径、估价报告,还有我们从林婉给你的数据里提取出的资金流向截图。每一步都标了时间点和关联账户。”
他们走进大楼。走廊安静,只有脚步声。鉴定室在三楼,门开着。几位穿白大褂的专家围在长桌前,桌上铺着防滑布垫,一幅山水画平摊其上。
画作尺幅不小,山势层叠,墨色浓淡有致。右下角盖着“大千居士”印章,题款写着创作年份。
沈知微走近,没有碰画。
陈国栋抬头看她,“你是这次申请复核的一方代表?”
“是。”她说,“这幅画三个月前在苏富比夜场拍出七百八十万,买家是远舟资本旗下的天启文化。我想知道它是否真迹。”
陈国栋戴上手套,拿起放大镜,“我们刚完成初步观察。从纸张老化程度、墨迹渗透情况来看,符合上世纪六十年代特征。但有个问题。”
他指向画中一处山脊转折,“这里的皴法用了‘破笔散锋’,这是张大千晚年常用的技法。但他七十年代以后的作品,用笔虽乱,仍有骨力。这一笔,虚浮。”
另一位专家接话:“还有印章。印泥颜色偏鲜,不像经过几十年氧化。我们取了微量样本做成分分析,发现含有现代合成胶质。”
周默翻开文件,“但这幅画的来源记录很完整。它最早出现在九十年代香港藏家手中,之后两次转手都有证书。”
“证书可以伪造。”陈国栋说,“而且我们查过档案,张大千一九六五年的确画过一张《秋山图》,但那张画去年已在台北故宫展出。我们比对了高清图像,构图相似,但细节不同。比如云雾走向、树冠疏密,还有题款字体。”
他打开平板,调出两张图并列显示。
左边是台北故宫藏品,右边是眼前这幅。
差别明显。
“所以结论是?”沈知微问。
“赝品。”陈国栋合上平板,“高仿,水平很高,普通人很难分辨。但它不是真迹。”
周默立刻开始录音,“您刚才说的每一句我都记下了。能请您签一份书面鉴定意见吗?我们会提交给监管部门作为证据。”
陈国栋犹豫了一下,“按流程,我们需要五个工作日走完内部审核。但如果你急需,我可以先出具个人技术备忘录,注明关键疑点。”
“够了。”沈知微说,“只要有专家署名,内容真实,就能作为辅助证据链使用。”
陈国栋点头,“我这就写。”
他们退出鉴定室,在旁边的会议室等待。周默坐在桌边整理笔记,手指快速翻动纸页。
“这下任远舟没法抵赖了。”他说,“一幅假画卖出近八百万,资金全部流入他控制的离岸公司。再加上林婉给的银行密钥,反贪局有足够的理由冻结账户。”
沈知微没回应。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心跳加快。
画面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