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刚回到办公室,梁文渊的电话就来了。
他说有事要当面谈。
她没问是什么事,只说了一个地址。二十分钟后,梁文渊出现在楼下。他穿一件深灰色大衣,手里提着一个旧皮包,走路不快,但每一步都很稳。
她让他进了会议室。
门关上后,梁文渊把包放在桌上,打开拉链,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他没急着说话,先坐下,把手套摘了,放进口袋。
“我找到一个人。”他开口,“十年前被任远舟用高利贷逼死的建材商,他的儿子现在在城西做装修工。”
沈知微站着没动。
“你见他了吗?”她问。
“见了。”梁文渊点头,“他叫赵小川。今年二十七岁,母亲在他十二岁那年改嫁,他跟着外婆长大。成年后做过工地杂工、搬运工,去年才勉强凑钱买了辆电瓶车接活。”
他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照片,推到桌面上。
照片拍得不太清楚,像是用手机随手照的。一个年轻男人蹲在墙角,正在刷油漆。穿着沾满涂料的工装裤,头发乱,脸上有灰。
“他父亲当年借了三百万周转资金。”梁文渊说,“名义上是短期拆借,月息八分,实际到账只有两百四十万。三个月后利滚利变成四百一十万,任远舟派人上门催债,手段很狠。”
沈知微走到对面坐下。
“后来呢?”
“他父亲去公司跪着求宽限,被保安拖出来。当天晚上,在仓库上吊了。尸体是赵小川发现的,那时候他才十四岁。”
会议室安静下来。
梁文渊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
沈知微低头盯着那张照片。她想起三年前自己站在基金公司门口时,也有过一群黑衣人围上来,逼她签字的画面。那时没人替她说话,也没人记录过程。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心跳开始加快。
画面浮现。
一间老旧办公室。墙上挂着营业执照和安全生产许可证。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桌前,手里捏着合同,额头冒汗。门外传来敲门声,很重。
他没应。
门被人踹开。
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走进来,其中一个手里拿着计算器,边走边按。
“老赵,最后三天了。”那人说,“四百一十万,一分不能少。”
中年男人站起来,“我再撑十天,材料款一到账……”
“撑不了。”另一人打断,“老板说了,今天不还钱,明天就封厂。”
“我没别的办法了……”
“那就别怪我们动手。”
他们上前,把他按在墙上。
桌上的玻璃杯被打翻,水顺着合同边缘流下去,字迹开始模糊。
最后一眼,是合同右下角的签名栏——
**借款人:赵建国**
**出借方代表:任远舟**
画面消失。
她睁开眼。
梁文渊还在看着她。